林軒逸頓了片刻方答:“是也不是。”
“按理說,除開父母,我們三人本該是這世上最親之人,可……”
“可大哥所思所想,皆與你想的不同,你尋大哥,本是想尋一助力,幫你說服父親與祖父,讓我退婚,可卻不曾想到,大哥與父親,祖父所言相同。”
林清婉話落停住腳步,看向自家二哥,“你對他失望,更氣憤他對兄妹的無情,才大打出手,是不是?”
林軒逸苦笑,“母親常誇你聰慧,比我拎得清,看的透,我本還以為是她偏愛你,今日方知她所言不虛。”
林清婉笑笑:“二哥,你我與大哥雖一母同胞,可從小所學所授觀念不同,看人對事也都有自己的章程。”
“若我猜的不錯,大哥定是将林家處境,以及江南局勢,都細細講予你聽了,總之結果,就是沈家婚事不可丢,婚事不能退。”
“而你所言,隻以我的幸福為出發點,讓大哥為我考慮,不能跳進沈家那個火坑。”
“而大哥的意思呢,就是我一人幸福怎抵得上林家全族的未來,這是我作為嫡長女的使命,他的話激起你的怒火,也破滅了你對大哥的敬重,對吧?”
林軒逸沉默不語,半晌方道。
“你竟是什麼都知道,以往祖母他們都說你冷情,殊不知你才是這府裡看的最透徹之人,若非今日,我怕還沉浸在聖賢書中。”
兄妹二人繼續往前走去。
“我們小的時候,幾乎一個月也未必能見父親一面,我與大哥常常能看見母親偷偷的哭,後來大了,就更加無法理解父親的一些行為,母親說他也是身不由已,可我與大哥還是很讨厭他。”
“所以,我一直以為大哥會有所不同,即便他從小在祖父身邊長大,我也認為他不會成為與祖父,父親一般的人。”
林軒逸說的隐晦,林清婉卻是明白他的意思。
“他對外如父親一樣,逢場作戲,權衡利弊,後院姹紫嫣紅,可他是親大哥,對自己親人,我總是給予理解,想來是因為那些人都不是我所在意的。”
林軒逸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又道:“對内,我一直覺得他與父親是不一樣的,也許是我一葉障目,直到今日聽到他的話,我仿佛又見到了十年前的父親,姑姑被迫出嫁那些時日。”
“說是失望透頂,不如說,我是氣自己自欺自騙這麼多年被他猛然揭露而怒不可遏。”
也許是太過難受,林軒逸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盡數說予了林清婉聽。
此時兄妹二人也已到了祠堂門口,大雨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
林軒逸收斂起情緒,“今日天冷,你又折騰了那麼久,祠堂裡陰冷,你就不要陪我進去了,趕緊回去吧。”
林清婉點過頭,還是勸道,“二哥,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他的前路坎坷決定了他的性格與取舍,大哥并非不疼我,隻是他有他的責任,有他必須要守護的東西。”
“那是他身為長子的義務,除卻那些,他依然會護着你我。”
林軒逸垂着頭不說話。
林清婉知道他明白,可也許就是氣不過,就是無法接受。
“二哥你生下來就不需背負那些,隻要你讀好書,他日就有出路,哪怕你什麼都不做,也是可以衣食無憂,因為隻要林家不倒,我們就有依仗。”
“可大哥卻是林氏一族所有人的依仗,若他的位置換你我來做,誰都不一定有他做的更好。”
林軒逸有些怔愣,突然問道。
“那沈墨呢?他與大哥是一樣的人,你真能接受并且理解?”
林清婉抿了抿嘴,“我能理解,卻不能接受。”
比如她對大哥,她能理解他的不易,明白他的處境,可她卻不會與他親近,她知道人各有志,可卻不想與他們那種人有所交集。
“二哥,這件事父親與祖父肯定會過問的,你最後的那些話不止是說大哥,也是在說父親與祖父。”
“他們掌權慣了,你不可在頂撞,以免吃虧。”
“我知道分寸,你放心好了,快回去吧,當心真染了病。”
林軒逸再三驅趕,林清婉這才點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