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溫知夏根本就沒有見到人。
“我知道了,我打電話試試。”
傭人:“先生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溫知夏起初不信,但是将電話打過去,無論是私人号碼還是對外的号碼都顯示已經關機。
溫知夏隻好将電話打給了晉茂。
“先生發了一條信息,隻說自己要出去幾天處理一些個人的事情,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說,當我把電話打過去的時候,手機已經關機,先生身體不好,我跟在他身邊多年,他從未如此過。”晉茂現在也很是着急:“夫人知道出什麼事情了嗎?先生好端端的有什麼私人事情,身邊一個人都沒帶。”
徐其琛自幼展現出驚人的商業天賦,一直都是被當作徐家的當家人培養,但因為身體不好,所以身邊常年都少不了人照顧,忽然這般消失,連晉茂都沒有得到隻言片語的情況,從未有過。
溫知夏氣息微沉,她知道,徐其琛這般,大概率是因為她早上在電話中說的那些話。
“夫人?”
溫知夏:“以後……叫我的名字吧。”
晉茂還在擔心徐其琛的安全問題,陡然聽到溫知夏的這話整個人都是一愣:“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晉茂不傻,在溫知夏的沉默中很快的就大緻的猜到了事情的始末:“夫人跟先生說了什麼?先生會突然消失,是因為你?”
溫知夏站在病房的走廊,走廊盡頭的窗戶敞開着,涼風陣陣襲來。
“我想,應該是。”她說。
晉茂雖然知道是在竭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但語調多少帶上了幾分責備的意味:“先生對夫人一往情深,夫人不該如此辜負他。”
“晉助理,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先把其琛找到。”溫知夏說道。
一句“助理”便是在提醒他,他可以對她所做的事情不滿,但到底還未到資格斥責她些什麼。
在感情的事情上,溫知夏虧欠的是徐其琛,而不是他身邊的什麼人。
不然,她豈不是要經受徐家上上下下的一通指責?
晉茂許是也知道自己是多言了,不管怎麼樣她都是徐其琛在乎的女人,“是。”
挂斷電話,回到病房,小家夥還正在跟顧平生玩遊戲,兩人見她回來,同時停下手中的動作擡起頭。
溫知夏看向顧平生:“我有些事情要處理,要馬上出院。”
“為了徐其琛?”他波瀾不驚的說出這個名字。
溫知夏頓了頓之後,說道:“……他現在人消失了,聯系不上。”
顧平生的面色微沉:“所以他這麼大的年紀了,還需要你擔心他的安全?”
現在還要親自去找人?!
溫知夏看着他數秒,顧總過了而立之年,而徐其琛今年也不過三十有三,不知道的還以為徐其琛大了他多少歲,“所以,你不打算陪我去了?”
“不去,我去什……”顧平生沉冷t的話說了一半,猛然反應過來:“你讓我陪你一起去?”
小佑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好奇的忽閃着眼睛看着他們,溫知夏低下頭捏了捏小團子軟乎乎的臉蛋,話卻是對着顧平生說道:“不讓你去,你不是又要胡思亂想的耍脾氣。”
現在不是還沒有等她把話說完,就想要發怒。
顧平生頓了兩三秒的時間後,薄唇彎起:“我陪你去。”
炸毛的獅子,也會頃刻間被捋順毛。
“不過還是要讓醫生給你先做一下檢查,醫生說可以出院以後才行。”他說。
醫生的自然還是建議住院兩天進行後續觀察。
顧平生掀眸看向醫生:“我覺得我沒什麼事情。”
醫生:“……”這到底誰是醫生?
“出院也不是不可以,但倘若再碰到腦袋,後者是出現什麼不可控因素,恐怕……會比較難以解決。”醫生如實的說道。
溫知夏沉了沉,在顧平生要再次開口的時候,說道:“既然醫生這麼說了,那你就再留院觀察兩天。”
顧平生劍眉皺起來:“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有真的打算讓我跟你一起去?拿醫生的話來做擋箭牌?”
溫知夏:“我隻是去找人,又不是不回來。”
顧平生眸色很深的看着她:“……萬一呢?”他說:“你看我受傷,覺得我可憐,就回到我身邊。如果這次看到他難過苦楚,是不是就要反悔回到他身邊?夏夏,你要是可憐我,就幹脆可憐到底,就不要再去可憐其他人。”
溫知夏凝眸:“你在胡說什麼?”
“你就當是我胡說,可我不樂意讓你去,他一個成年人,能出什麼事情?他是徐家人,揮揮手就有人鞍前馬後,你覺得他能需要你什麼?”顧平生握着她的手,“你要是不放心,我讓人幫你去找。”
“你的人,找不到他。”溫知夏說道。
“所以你們是多麼心有靈犀,全世界都找不到他的情況下,隻有你能找到是不是?”顧平生沉聲問道。
醫生眼看這情況,很明智的暫時先行離開。
留下對峙的兩人。
溫知夏淡聲;“我不想要跟你吵,這件事情本身就因我而起,即使我選擇了你,但我也不希望其琛他出現什麼問題。”
徐其琛如果身體康健,就像顧平生說的那樣,他是一個成年人,自然不會出什麼亂子,但他身體一直都不好,一個人出去,什麼都沒有拿,她怎麼能心安。
“他在你心中,就那麼重要?”他問。
溫知夏凝眸:“……我不希望他出事,尤其是因為我的原因。”
顧平生:“那我呢?我在你心裡算什麼?”
溫知夏:“你一定要在這種事情上反複衡量糾結嗎?”
顧平生:“是!”
溫知夏轉過身:“你的病還沒有好,你好好躺着,我還有事,先走了。”
在她尚未踏出病房之前,他長腿邁出,幾步上前從後面抱住她,熾熱的兇膛緊緊的貼靠着她,下颌壓在她的肩上,什麼話都沒有說,就是将她抱的很緊。
小佑之歪着腦袋看着他們。
“夏夏,你不會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要把你關起來,讓你每天每時每刻隻能看到我一個人。可我……又怕你真的恨我。”他強烈的占有欲,想要将她身邊的所有人驅趕,尤其是那些對她懷着心思的愛慕者。
可他不能那麼做,他想要的是溫知夏愛他,眼裡有他,心尖上放着他,而不是冷若冰霜的視若無睹。
“你不是已經關過我了。”她說。
顧平生下颌在她的肩頸處刮蹭:“你真的覺得那是關着你?夏夏,我對你從未狠下過心。”
她不會知道他心裡最陰暗那一面的想法到底如何,而他,也不敢讓她知道。
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最偏執的黑暗面藏起來,因為那是無底的深淵,他的狠情決絕,不能用在她的身上。
溫知夏抿了下唇,轉過身:“我隻是去找他,不會不跟你聯系,我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就不會再更改,你不相信我?”
顧平生指腹磨搓着她的面頰:“其他的事情,我都信你。”
除了感情上的事情,其他的任何事情,她說什麼,他都相信。
溫知夏有些氣惱,這跟不信她有什麼區别?!
“你愛信不信,我今天要去找他,你是不是準備找條繩子把我綁起來?!”她問。
顧平生目光如勾,黑滲滲的眸子裡不透一絲光芒,“讓周安北跟你一起去。”在她要開口拒絕之前,他繼續道,“這是我最大的讓步。”
溫知夏蹙起眉頭,半晌後,還是點下了頭。
顧平生擡起她的下颌,在她的唇瓣上輕吻了一下,“我給他打電話。”
周安北在接到顧平生的電話,聽到他要自己做什麼的時候,便知道這是一個吃力不讨好,而且容易得罪人的事情。
不說其他,你就說溫知夏倘若真的要做點什麼,他還能真的阻止住?
充其量就是一個打小報告的存在。
但,大老闆的吩咐,他隻能是遵從:“是,顧總。”
醫院門口,周安北打開了車門,等待溫知夏上車。
顧總跟小佑之一大一小的站在樓梯上,都是眼睛都不眨的瞅着溫知夏,依依不舍的模樣如出一轍。
溫知夏被他們看的有些頭皮發麻,她隻是去找一下徐其琛,為什麼感覺弄得……像是她要一去不回一樣?
“早點回來。”顧平生說道。
溫知夏點頭。
周安北在一旁看着顧總和顧小少爺的表現,想要笑,但……沒太有這個膽量。
能讓顧總這麼憋屈的,怕是整個四方城都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溫知夏并沒有在四方城多待,而是直接讓周安北将車開去了上京。
在找了幾個地方之後,最後的目标鎖定了徐家老宅。
百年府邸,帶着小洋房和别墅都無法匹敵的莊重和肅穆,庭院深深,樹木高聳,遠觀之時就已經能夠感受到厚重感和古樸,進入其間更添年代的風骨。
周安北第一次來,進入這裡的審查堪比機(關)所。
溫知夏說顧平生的人找不到徐其琛是有根據的,因為就算是查到蛛絲馬迹,在上京這種地方肯定是處處受到掣肘,根本無法順利通行。
準确的找到人并不是短時間内就能實現的事情。
她頂着家主夫人的名頭,自然就要順利很多。
周安北看着她詢問傭人徐其琛的來向,但傭人們一個個都是搖頭說不清楚,他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溫知夏搞錯了方向,找了一天,眼看這天都要黑了。
在周安北以為她會換個地方找的時候,他看到溫知夏徑直朝着老宅後面走去。
徐家老宅後面是成片進入休眠期的薰衣草花海,此時是冬天,沒有辦法一睹花海的盛景,半灌木和矮灌木錯落的交織,盡顯蕭瑟和百年孤寂。
“太太,如果徐先生在這裡,徐家的傭人不可能不知道。”周安北提醒她說道。
但溫知夏卻搖了搖頭:“這裡即使是徐家的傭人都不能随意涉足。”
所以,傭人如果不知情,也能解釋的通。
周安北看着她一路找過去,在半中央的位置,看到了席天幕地下,灌木間坐在畫闆前正在描摹着的徐其琛。
他穿着一寬大的袍子,袍身很長垂落在地上,捏着畫筆的手慘白,任誰都能看出來他的手幾乎要凍僵住,但卻還在堅持作畫。
“你在這裡等我,不要跟過來。”溫知夏微微側了側眼眸,低聲對周安北說道。
周安北頓下腳步,看着溫知夏繼續往前走。
細碎的腳步聲傳過來,徐其琛卻像是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未曾回頭,未曾停頓。
溫知夏站在他的身側,看着他的畫布上以及身旁随意散落着的數張畫稿,無一例外都是透着沉重的壓抑和連陽光都無法刺破的陰霾。
“其琛。”溫知夏握住他的手腕,意料之中的冰冷一片,在她觸碰到的瞬間,明顯的就能感覺到他身體上的戰栗;“别畫了。”
徐其琛手下的動作停下來,他沒有擡頭,隻是目光虛無缥缈的看着冬日裡不曾盛開的整片薰衣草花海,“我以為,你不會來。”
溫知夏聲音有些幹澀:“我當然會來,不管我做出什麼選擇,你都是我心中很重要的存在。”
很重要的存在?
可終究也不是她所選擇的對象。
畫筆無聲的掉落在地上,墨染地面,到底化作塵埃。
徐其琛轉過身,緊緊的抱着她,風吹過,像是将兩人融合。
周安北在不遠處看着,眼皮跳動了數下。
他深知顧平生讓他跟着的目的,如今這樣的場景下,他能上前阻止嗎?
“回去吧。”溫知夏說,“你身上都是冷的。”
顯然是已經在這個地方待了很長的時間。
徐其琛跟她回到老宅,周安北隻能亦步亦趨的跟上,期間徐其琛側過面頰朝他看了一眼,卻也并沒有說些什麼。
他會出現在這裡,便是顧平生放在溫t知夏身邊的一個眼線,也是在宣示主權。
傭人遞上了熱湯,但徐其琛卻并沒有喝兩口,他沒有什麼胃口。
家庭醫生很快趕到,對他進行必要的身體檢查,“……先生,您發熱了。”
溫知夏聞言看過來,徐其琛正靠坐在沙發裡,神情恹恹,正扶托着額頭。
周安北收到顧平生詢問找人的進展,周安北自然是照實說了。
結果下一秒,顧平生的電話就直接打過來了,周安北向外走了走,接通電話,結果那端顧總的第一句話就是:“既然找到了,為什麼還沒有回來?”
周安北也是有苦難言,回不回去,什麼時候回去,這能是他可以拿主意的事情嗎?
“這……要不然,顧總問問太太?”周安北明智的将皮球踢過去。
顧平生沉默了下來,數秒鐘後說道:“……再等等。”
前腳找到人,後腳他的電話就打過來,難保溫知夏不會産生什麼排斥的心理,所以還是……再等等。
周安北算是看出來了,高不可攀的顧總,也就是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真到了溫知夏面前,就是大老虎化身小貓咪,瞬間偃旗息鼓。
徐其琛發熱來勢洶洶,吃了藥兩個小時後體溫都沒有能夠降下來。
醫生有些棘手,不為其他,而是徐其琛常年服用了太多的藥物,身體的抗藥性比一般人要強太多,平日裡都是精細的照顧着,生怕出現什麼問題。
如今在後宅那種常年都沒有幾個人會去的地方待了一整天,寒氣入體,事情也随之就變得棘手起來。
當顧平生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溫知夏正在給徐其琛調換降溫的毛巾。
周安北總不好跟到人家的卧室去,隻能在外面沉靜的等待着,如今顧平生的電話打過來,給了他去找人的機會,在傭人的帶領下,在卧室門口就看到了正在照顧徐其琛的溫知夏。
“……太,小溫總,顧總的電話。”周安北低聲說道。
溫知夏頓了頓,對上徐其琛的目光,數秒鐘後,她拿起了手機,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而徐其琛的目光一直都沒有從她的身上離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的位置。
周安北對徐其琛略一點頭,準備離開,卻聽到身後徐其琛略帶沙啞的聲音:“聽說,周秘書有一幼子,目前正預備花高價送去私立小學。”
如今的競争早已經從成人延伸到了孩子的身上,一所頂尖的小學是無數人擠破頭顱都想要進的,除了考驗的是孩子的能力,還有父母的财力和資本。
周安北尚未說話,徐其琛的聲音便繼續道:“徐家是該校的股東之一,周秘書如果有意,我可以幫你寫封推薦信。”
說是推薦,實則就是一封入學的通知。
“徐先生這是何意?”周安北轉過身,問道。
他不會天真的以為,徐其琛會無緣無故的幫他,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情,而在資本的世界裡,餡餅裡都藏着鈎子。
溫知夏說自己明天一早同周安北回四方城,顧平生雖然有些不樂意,但态度也沒有太強硬。
畢竟徐其琛這邊還正病弱的可憐,倘若他這邊展現的太不通情達理,難免就讓溫知夏拿兩人做比較。
三言兩語結束了通話,溫知夏握着手機往卧室的方向走,聽到裡面交談的聲音,微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