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信封已經打開,顧平生将東西從裡面掏出來,是一份親子鑒定。
顧平生直接翻到了最後。
“我打電話去快遞公司詢問了寄件人是誰,對方說有人給了快遞小哥五十塊錢讓他直接送過來,并沒有留下什麼身份信息。”周安北說道。
對于這樣子的結果,顧平生絲毫不覺得奇怪,本就是偷偷摸摸的行徑,怎麼會露出馬腳。
隻是左右有精力也有目的弄出這份親自鑒定的人,也就那麼幾個。
“顧總……還是找個時間跟小溫總提一下這件事情,她從您的口中得知,也總好過從其他的地方知曉。”周安北說道。
顧平生靠在椅背上,低聲“嗯”了一聲。
這件事情一拖再拖,也是他的心病,隻是每次要開口的時候,總是心中多少有些遲疑,生怕時機不對,生怕時間不對。
“小溫總如今心向顧總,顧總或許也不必太過擔心。”周安北安慰道。
顧平生按了按眉心:“……出去吧。”
他掏出銀質的打火機,藍色的内焰升起變成黃色的外焰,他将鑒定書放置上面,燒成黑色一碰就碎的粉末,投入紙簍内。
聽雨軒茶室。
張之彥在徐其琛的對面坐下,“徐先生還有這麼好的雅興,你的計劃失敗了,小溫總非但沒有遠離他,倒更像是因為他的病情,對他更加的憐憫,今日聽聞,還一同去了醫院,竹籃打水一場空。”
徐其琛行雲流水的泡茶,“知道你為什麼總是在他的手下吃虧麼?”
徐其琛給他倒了一杯茶:“總是太過拘泥于眼前成敗之人,注定目光淺短,千裡之堤想要悄無聲息的毀掉最簡單的辦法不是怎麼去研究如何讓炸藥無聲,而是在無人注意的地方撒上糖漿……靜待蟲蟻。”
想要一擊即中,前面種種都隻是序章。
眼前的男人照舊的謙遜溫雅,是衆人交口稱贊有君子之風的徐先生,可張之彥卻覺得背後發涼:“你還有後招?”
徐其琛勾起唇角:“這要看,張總想要什麼樣的結果。”
“如果我說……我希望他永無翻身可能呢?你也能辦到?”張之彥問道。
徐其琛轉動茶杯:“張總該是有段時間沒有見過李小姐了,不妨去看看她,聽說是沒有多長時間了。”他說:“人之将死,身後成空,不妨為自己這麼多年來的求之不可得畫上一個句号。”
張之彥看着他,直覺是話裡有話,暫時卻無法捉摸透這其中的深意。
在他起身離開的時候,晉茂走過來:“張總留步。”
張之彥:“晉助理。”
晉茂微笑颔首:“張總去看望李月亭的時候,不妨把先生的話轉告一二,相信她會明白是什麼意思。”
張之彥頓了頓:“徐先生為什麼會跟李月亭認識?”
按照徐其琛的身份,李月亭并沒有搭上這條線的本事,張之彥又想起李月亭一反常态的做慈善接受采訪……
晉茂隻是微笑,并未有所回答t。
“了川哥哥,你在看什麼?”孟靜娴見溫了川走到一半忽然就停下了腳步,順着他的隻看到遠處走廊上站着的兩個人陌生男人:“是了川哥哥的熟人?”
溫了川沒有回答,在他的這個角度,不光是可以看到正在同晉茂說話的張之彥,還能隐約的看到裡面有個淡然飲茶的身影。
溫了川對張之彥并不怎麼熟悉,但因為溫知夏的關系,他多少都關注過徐其琛。
“沒什麼。”溫了川收回視線。
孟靜娴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一派單純幹淨:“我買了電影票,待會兒……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
溫了川看了她一眼,在她期待的目光下,點頭。
孟靜娴歡喜。
她本身隻是楚家司機的女兒,在溫了川初到楚家,被楚蔓再三戲弄的時候,給了他安慰始終陪在他的身邊。在溫了川架空了楚家上位之後,她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孟父也不再隻是司機,成了一個小主管,雖然職位不高但油水卻不低,加上孟靜娴同溫了川的這層關系,不少人暗中都會給幾分薄面。
“了川你跟楚蔓姐姐……你以前不是很讨厭她嗎?為什麼,為什麼現在還讓她留在你身邊?”孟靜娴小聲的問道。
溫了川:“他是楚恒唯一的女兒,單是這一點還不足夠?”
“楚家你不是已經掌握住了嗎?為什麼還……”孟靜娴觸及他的目光,把話給收了回去,苦澀的笑了一下:“是我不該多問,我有什麼資格問你這些事情,本來就是我不配,我隻是一個司機的女兒,楚蔓是楚家的大小姐,長得又那麼好看,你會想要留她在身邊,我也能理解。”
楚蔓那樣妖豔的長相,勾勾手指頭,男人的魂都沒有了,她不過就是一個貌不出衆,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兒,她們本來就不是在一條水平線上的。
她已經看到很多次,溫了川跟楚蔓在一起糾纏的畫面,隻是自欺欺人的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她本身就是一個灰姑娘。
“我跟她……隻是玩玩。”溫了川說道。
孟靜娴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在我這裡。”
溫了川看了她兩眼,“走吧。”
顧夏集團,總裁辦公室。
顧平生看着眼前頭發白了一片,像是蒼老了十歲的張展榮,實在生不出半分的同情。
這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是他的親生父親,所謂皿濃于水,可在顧平生看來,他們之間用來羁絆的皿緣比水也濃稠不了幾分,“你想要讓我幫你?”
他覺得有些可笑,甚至無法理解張展榮是怎麼有臉面在他的面前說出,讓他幫忙從張之彥的手中拿回主動權這種話來的。
張展榮:“張之彥現在一意孤行,妄圖操縱整個張氏集團,張氏集團也是你母親和祖父的心皿……我知道你對我心有芥蒂,但是看在他們的面子上,你也不應該坐視不管。”
他母親和祖父的心皿?
也真是難為張展榮不要了這張老臉,在他面前堂而皇之的說出這種話來。
顧平生手指交叉,撐放在桌面上,削薄的唇瓣扯起:“真是難為張董還能想到,張氏集團原本姓顧。隻是,怎麼當年張董一手把控原本是我顧家産業的時候,不見你想起來,我是祖父唯一的外孫,是顧家女兒唯一的皿脈?那原本就該是我的東西?”
當年驅趕他,說是家産不會有他一分的時候,說的可不是這話。
是張展榮年老記憶力減退?
還是他的記憶出現了失誤?
面對顧平生毫不留情的話語,張展榮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但還是說道:“你是我的親生兒子,我正配所生,等我百年之後,這張家自然就是你的。”
“嗬”顧平生輕笑一聲,這就又成了張家了。
顧平生擡手拿起遙控器,降下投影儀,隻見偌大的投影儀上,展示的都是顧夏集團的版圖,旗下子公司涉及産業衆多,大大小小的分店以千以萬計數。
這是顧夏集團用了小十年創下的版圖。
“看清楚了嗎?如今,誰還稀罕你一個張家?”顧平生眸光冷冽,“你想要用我對付張之彥,怕是打錯了這個注意,狗咬狗的戲碼如此精彩,如若不好好的看上一場,豈不可惜?”
張展榮握起手掌,有些後知後覺的聽明白,顧平生是在用這種方式羞辱他今日的所作所為。
“你不要忘記,我是你的親生父親!”張展榮拍案而起。
顧平生嗤笑:“親生父親?哪日張董身故,倘若是連個骨灰盒墓地都買不起的時候,我會讓人給你送過去。”
他們之間的所謂父子情分,也就到這一步了。
張展榮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面容猙獰的指着他,“你這個……這個逆子……”
“周秘書,送客。”顧平生拿起手邊的文件,垂下眼眸,沉聲說道。
周安北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張董,這邊請。”
張展榮從顧夏集團出來,面色還是一片鐵青,當他去到張氏集團,發現自己原本的辦公室竟然已經被換成了張之彥的辦公室後,更是直接給了前來阻止他進入的秘書一巴掌。
“瞎了你的狗眼!”
秘書白白挨了這一巴掌,事後便将這件事情彙報給了張之彥。
但張之彥正在跟李月亭用餐,随便說了兩三句後,便挂斷了電話。
因為癌症,李月亭的身體迅速的消瘦,即使面前擺放着再如何美味的食物,她都很難吃下去,“張總今天約我出來,就是單純為了請我吃飯?”
張之彥倒了兩杯紅酒,一杯遞給她:“自然……不然,說起來,你也在張氏集團做過一段時間,如今一門心思的為了慈善事業盡力,倒是讓我刮目相看,肅然起敬,我敬你。”
李月亭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連是什麼味道都沒有嘗出來,她的身體機能已經處于半報廢的狀态。
“說起來,我今天遇到了徐先生……他跟我說了一些話,我有些疑惑,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解惑一二。”張之彥放下酒杯,說道。
李月亭:“什麼話?”
“他說:人之将死,身後成空,不妨為自己這麼多年來的求之不可得畫上一個句号。”張之彥觀察着李月亭的神情變化,“這話不知道是有什麼深意?”
李月亭聽着,眼睛忽的僵直,死氣沉沉,全然不像是活人,低聲說道:“他說的對。”
張之彥心神微動,“徐其琛是不是跟你說過什麼?他是想要你做什麼?”
李月亭的晃神,隻是在一瞬間,等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恢複如常,轉而端起酒杯,将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問道:“張總知道為什麼,這些年我能一直待在顧平生身邊,從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小員工,做了他那麼多年的秘書嗎?”
張之彥微頓,不知道她怎麼忽然提起這件事情,這兩者之間又有什麼聯系嗎?
李月亭自顧自的說道,“當年……我剛入顧夏集團不久,那個時候一直處處被人針對欺負,她們說我土,嫌棄我什麼都不會,我為了改善這種境地,費勁了心思的巴結她們,都是員工,可我卻要巴結她們以此來換取自己在公司内部的生存空間。你說可笑不可笑?
就因為我出身不好,就因為我是農村來的,我就應該承受這些?這公平嗎?
後來我得到了一個絕佳的機會,可以跟大老闆一同去國外商談一個合作的機會,我受夠了被人欺辱的生活,當時我就在心中起誓,老天爺千萬不要給我抓住機會,因為我會不擇手段的抓住,讓那些欺淩過我的人,見到我就開始膽怯,時刻擔心被我報複回去。
那次,真的被我等到了,我們遭遇到了暴亂,子彈就在身側打過,我看到了躲在那處的顧平生,挪到了他的身旁。我給他擋下了一槍,一場救命之恩,換來了他的一個承諾,我沒有要錢,我就隻有一個要求,留在他身邊做他的秘書。”
張之彥狐疑,還是沒有找到她說這件事情要表達的究竟是什麼。
而李月亭的笑容逐漸的擴大,“有多少年了?到今天好像已經有四五年了,他一直以為是我不惜舍棄性命救了他,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當時拿槍的那個人已經要走過去了,是我太害怕露出了衣角,在看到那人舉起槍的時候,自知躲不過去,就做出了替他擋槍的假象。
那一槍,因為救治不及時,我被摘掉了子宮,而我現在得的癌症,就是當年殘留的子宮頸發生癌變。”
張之彥聽着,說不震驚是假的。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什麼都知道?”
李月亭笑:“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但我更知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既然主動逃不掉那一槍,為什麼不拼一個機會?隻要我活下來,那我就是顧平生的救命恩人,他會一輩子就記住我的恩情,我t再也不用看人臉色。”
隻是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李月亭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活下來的代價是被切除子宮,更加想不多,多年之後她會再次因為那一槍發生癌變。
張之彥:“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李月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徐其琛不是說了,身後成空,我既然活不久了,有些話憋在心裡那麼多年,想要說出來給人聽聽。我在顧平生身邊那麼多年,費勁了心力,最後什麼都沒有得到,但是他不也是被我耍了這麼多年,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哈哈哈哈哈。”
張之彥聽着她笑,“所以徐其琛說的‘句号’是什麼?你有什麼計劃?”
“這點你不需要知道。”她從懷中拿出一張請柬,“不過你如果想要來看看的話,到時候,可以自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