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顧平生深邃的眸光閃爍了下,數秒鐘後,在通訊即将要被挂斷的時候,這才拿起手機。
趙芙荷一動不動的看着他接電話的動作。
“夏夏……”
溫知夏:“還沒有回來嗎?”
顧平生頓了頓:“在外面談事情,晚一點回去,你先睡。”
溫知夏聞言,難免有些失落,畢竟明天是兩人補辦婚禮的日子,她原本以為,兩人可以在前夕相擁入眠,順便商談明天婚禮上的事情。
但,她幾乎不會打擾他工作的事情,心中雖然有些遺憾,卻還是說道:“不要忙到太晚。”
“好,夜裡有些涼了,把窗戶關好,不要着涼。”他低沉的嗓音跟平日裡一般無二,溫知夏又怎麼能分辨出其他。
溫知夏說越來越看不懂他,也并非隻是一時的氣話,榮譽加身的顧總,早已經不是當初沖動莽撞鮮衣怒馬的少年,他眼中的深沉和涼意,已經說明了一切。
溫知夏以為,他說的晚一點回來,是指忙完之後,會在深夜回來,但是直到東方既白,直到朝陽灑滿大地,瀾湖郡的門才被推開。
但進來的,卻不是他。
“顧太太早上好,我們是顧總給您安排的化妝團隊,今天會全程跟妝……”
十來個人拿着化妝工具穿着一般無二的服裝,整齊劃一的出現在溫知夏的面前。
坐在客廳内的溫知夏點了點頭,目光看向的卻是一旁的手機。
“溫姐姐!”
穿着粉色伴娘裙的花千嬌興高采烈的登門,小裙子在空中劃過一條靈巧的曲線,滿溢的笑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新娘。
“小溫總。”跟在她後面的是葉蘭舟,波瀾不驚的含笑對着溫知夏點頭。
溫知夏笑了笑:“你們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哦,蘭舟哥哥說要來接你去婚禮現場,我聽到後就跟着一起來了。”聽到她問,花千嬌沒有任何猶豫的說道。
但是她沒有注意到,在她的話說完後,溫知夏面容上的笑容細微地僵了一下,但倘若不是細心去看,并不能察覺:“接我?”
這一變化,也就隻有留心的葉蘭舟,和正在給她化妝的化妝師察覺到了一點。
“平生他昨天喝多了,休整完,會直接去婚禮現場,特意拜托我來幫他接人。”葉蘭舟笑着解釋道。
這個理由,溫知夏不知道是信了沒有,隻是清冷薄涼的目光掃過他的面頰,什麼話都沒有說的靜靜看着鏡子。
葉蘭舟見狀,笑着坐在一旁的位置,眼神朝着花千嬌看了一眼,希望她能說點什麼,緩解一下現場的緊張氛圍。
但是無奈,花千嬌根本就沒有留意到他的視線,而是像是一隻小蝴蝶似的,巴巴的守在溫知夏身邊,看着化妝師給她化妝,“溫姐姐,你應該多化妝的,你這個樣子比我上次看到的那個什麼女明星還要好看……”
“溫姐姐,我們上次說好了,你的捧花要丢給我,你不要忘記了。”
“溫姐姐,你緊不緊張?我有點緊張呢?你上台的時候不要太緊張,我今天早上幫你問過了,婚禮那邊都已經安排好了,不會出差錯的……這是我給你的新婚禮物,我是不是第一個給你新婚禮物的?”
她叽叽喳喳的在旁邊說了一籮筐,半天才說到正題,但是想起自己的禮物,卻發現自己手上兩手空空的:“哎?我的禮物呢?”
旁邊一陣舒朗的輕笑,帶着戲谑:“現在想起來了?”
他還以為她忘記了。
花千嬌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看到他座位一旁放着的禮盒,這才意識到,自己下車的時候直接沖進來,準備的禮物都丢給他了。
花小姐把禮物拿過來,鄭重的交到溫知夏的手上:“這是我挑選了好多天的禮物,跟我今天手上戴着的是一樣的。”
她搖晃着自己手上的手鍊,非常獨特的設計,簡約中卻也透着晶瑩剔透的圓潤。
“我給你戴上。”花千嬌說道。
溫知夏伸出手。
“顧太太這條手鍊跟您今天的妝容和婚紗不太搭配,要不然咱們還是……晚一點再戴?”設計師掃了一眼花千嬌送的手鍊,雖然價值昂貴非常漂亮,但是會破壞整體的造型,顯得有些突兀。
花千嬌聞言,手下的動作就頓了下,有些失落的把手收回來:“那還是以後再……”
“給我戴上吧,我很喜歡。”溫知夏看着她說道。
花千嬌擡起頭:t“嗯?”
設計師:“顧太太這……”
“沒事,既然是嬌嬌的心意,我自然要戴着入場,而且很漂亮不是嗎?”她對身邊親近的人,都帶着一股不知不覺中的縱容。
被她放在心上,很多事情都會帶着寬容的心态。
對花千嬌是這樣,對顧平生更甚。
花千嬌高興的給她戴上,設計師眉頭皺了一下,但是也沒有再說什麼,她們隻是來跟妝的,拿錢辦事,自然不可能去管客人的喜好,建議提了,職責便是做到了。
目睹這一幕的葉蘭舟,手指輕戳了一下自己太陽穴的位置,誠然,溫知夏這樣的女人,時刻都帶着一種讓人感覺到舒心的難能可貴。
知世故而不世故,曆圓滑而彌天真。
妝容造型花費了近兩個小時,溫知夏坐久了,都覺得有些疲憊,但是花千嬌卻始終精力充沛,看着她,溫知夏的疲憊感好像也減輕了不少。
等一切完畢,溫知夏換上了婚紗,長發挽起,露出白皙纖細的脖頸,香肩半露,兇前色澤純正的寶石散發着幽幽的光暈,同色寶石耳墜相得益彰,更襯肌膚襯肌膚如雪,腰肢處,勾勒完美曲線,華美重工蕾絲制作的聖潔魚尾婚紗,高貴而典雅,銀白瀑布般流瀉而下的蕾絲拖尾,更添華美。
着實連一旁的葉蘭舟都驚豔了一下,這種驚豔無關情欲,隻是出于對美麗事物天然的欣賞。
花千嬌看的移不開眼睛,猶豫了幾番猶豫,還是覺得應該收回自己剛才的話,溫姐姐還是不要成天打扮的好,不然就太招人惦記了。
接新娘的車在瀾湖郡外面擺了一排,風撩起裙擺,翩跹若飛,溫知夏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沒有把這通電話打出去。
車上葉蘭舟給顧平生發去了一條信息,告訴他人已經接到了,讓他最好是能夠盡快趕到。
手機振動響起,趙芙荷看了眼洗手間的方向,将信息删除,之後面色蒼白難受的躺在床上,低聲喊着顧平生的名字。
洗手間内的顧平生聽到外面的聲音,深邃而狹長的眉眼眯起,磨搓着無名指上的指腹。
半夜裡,趙芙荷突然疼的在床上來回翻滾,顧平生把人送來了醫院,一番身體檢查加上治療就到了現在。
顧平生睨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走出了洗手間。
“學長,我好難受……”
趙芙荷楚楚可憐的看着出來的男人。
“既然還是難受,那就讓醫生給你再服用一些止痛藥。”顧平生拿起桌邊的手機,沉聲道。
見他要走,趙芙荷赤腳從後面緊緊的抱住他的胳膊:“學長,你不要走。”
顧平生側眸,手指在她的眉眼處劃過,眉眼深邃中帶着幾分沉冷:“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在婚禮前夕,陪了她一晚,已經是最大限度。
“學長愛我嗎?”趙芙荷忽然站起身,問道。
顧平生看着她,沒說話。
海邊婚禮現場。
溫知夏在放車上還未下來,化妝師正在給她進行補妝,眼看時間越來越近,葉蘭舟以下去接電話為由,下車給顧平生打去電話。
但是手機一直沒有人接。
葉蘭舟眉頭緊緊的皺起,不知道顧平生這到底是在搞什麼鬼?
這麼重大的事情,怎麼不接電話?
他一個外人,留在溫知夏身邊,一時半會兒的因為有花千嬌陪伴倒是沒有什麼事情,但是時間一久,他這不是左右為難嗎?
“搞什麼鬼?”葉蘭舟連續的打了三通電話,都像是石沉大海,一點反應都沒有。
随着事先定好的時間緩緩的接近,溫知夏在花千嬌的攙扶下從房車上下來。
婚禮現場四方城半數的政商界名流彙集,一片人潮湧動。
“平生,到了嗎?”溫知夏問道。
沒有打通電話的葉蘭舟,頓了頓,他現在也無法确定顧平生究竟到了沒有,但是他想,這麼大的事情,依照顧平生對溫知夏在意的程度,沒有錯過時間的理由。
“到了,不過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忙着,說了沒有兩句就挂了。”
溫知夏聞言,微微笑了下:“我們進去吧。”
既然人到了,就說明沒有什麼意外情況了。
當溫知夏出現在現場,李月亭環視了一圈之後,給趙芙荷發了條信息:人在嗎?
趙芙荷沒有署名,沒頭沒尾的一句,就算是被人看到,也會覺得是聊天前的一句:在嗎?
不會引起什麼懷疑。
很快,李月亭就收到了信息:嗯。
看着手機上這簡短的一個字,握着手機的李月亭唇瓣慢慢的揚起。
“李秘書,你在這裡,顧總呢?怎麼還一直沒有看到?”一名老總走過來,問道。
李月亭諱莫如深的說道:“這……我沒有跟顧總一起來,也正在找呢。”
陸陸續續有人來跟李月亭詢問顧平生的去向,李月亭都用了同樣的理由搪塞。
既然是名流,婚禮現場送的禮物自然不會少。
但是直接送房産證的,張之彥大概是現場唯一的一個,而且還是新開發出來的獨棟小别墅,隻不過這讓人感到不解的是,房産證上隻署名了溫知夏。
衆人贊歎張總大手筆的同時,言語之間自然也就多了幾分的打趣。
張之彥笑了笑,隻是端着酒杯搖晃了下,沒說話,看向溫知夏。
溫知夏聽到化妝師兩名助理的小聲議論,這才知道,他們正在交談的内容。
“這位張總真是有趣,婚禮現場,送新娘一棟小型别墅,真是有錢……”
“但我怎麼感覺不太吉利?顧總也不缺錢,更不缺房子,這個時間點送給新娘房子,這不是想要人家分居嗎?”
“看你說的,如果有人肯送我一棟别墅,我甯願跟丈夫分居……”
一棟小型别墅,這樣的厚禮,溫知夏覺得有些重了。
而且,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顧平生拟邀的請柬中,并沒有張之彥的名字,這怎麼……
然而更讓她想不到的還在後面,在張之彥露面不久後,他的父親張展榮出現了。
張董事長在這種場合出現,有幾個知道其中糾葛的上了年紀的老總,這神情之間就變得有些玩味。
顧平生早已經在少年時期因為母親的突然去世,就已經跟張家斷絕了關系,現在顧平生舉行婚禮,張家父子同時到達……難道是雙方已經達成了和解?
張展榮跟相熟的一些老人颔首示意之後,就直接朝着溫知夏走了過來。
溫知夏眸光微頓了一下,卻并沒有起身,隻是稍微的點了下頭,态度有些冷淡。
“怎麼這個時間點了,還沒有看到平生?”張展榮像是沒有看到她的态度,徑直問道。
溫知夏:“應該是還在忙,張董如果想要見平生的話,可以讓人找找。”
對于她冷淡的态度,張展榮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凝視了一下,“算起來,你也是我的兒媳婦,對長輩起碼的尊重都不知道?”
長輩站着,她卻坐着,言語之間也不見任何的恭敬,如果以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在他上次去了瀾湖郡之後,也該懂得分寸。
人人都道這位小溫總最是清淡有禮,但是在張展榮看來,完全的名不副實。
“張董說笑了,平生一直跟我說,父母雙亡。”既是父母俱亡,哪裡還存在什麼兒媳婦不兒媳婦的。
張展榮聞言,面色當即沉下來:“沒教養。”
葉蘭舟再次打電話回來,聽到兩人的對話,眸色也沉了一下。
“溫姐姐的教養好的很,你這個爺爺為什麼這麼說話?”在他尚未開口的時候,花千嬌已經提着小裙子跑了過來,護犢子是天生的,不需要問原由,也不需要知道因果。
看着陡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兒,張展榮反應了一下,這才依稀的想起來是誰:“你是花千嬌?”
“我是。”花千嬌回道,态度有些不客氣。
張之彥從張展榮走向溫知夏開始,就一直在觀察着這邊的動靜,見狀,也走了過來,“知夏。”
溫知夏略一點頭,不算是親近也不算是疏遠。
“父親,那邊的幾位叔叔見您來了,正想要跟您聚聚,咱們過去吧。”張之彥說道。
張展榮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這是在給誰解圍。
就在幾人聚在一起的時候,空中忽然開始降落一架直升機,巨大的風力掀起一陣風沙,緩緩的降落,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去。
“是顧總嗎?”花千嬌問溫知夏,“難道是給溫姐姐你準備的驚喜?”
對于這一點溫知夏顯然并不知情,就連葉蘭舟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并未聽顧平生提起,會以這種方式出場,因為着實是有些誇張了。
就在衆人揣測這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機艙的門開啟,從上面下來一排訓練有素且着裝整齊劃一的男人。
跟衆人的好奇和狐疑不同,溫知夏在看着這群人左兇前的醒目的标識後,唇角勾了下。
顯然,她猜到了來人是誰。
溫知夏提着裙擺站起身,一步步的朝着飛機t停靠的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一帶着墨鏡的男人從飛機上下來,手中拿着一束巨大的花束,而他身後的人,手中提着一個保險箱。
“溫小姐。”
一排人整齊劃一的對着溫知夏鞠躬行禮,讓人有種刹那間穿回中世紀的錯覺。
對于這般的舉動,溫知夏也有些沒有想到。
而她身後的葉蘭舟也在這個時候,看到了來人身上的标識,眼睛眯了一下……這是?
徐家?
但,怎麼會……
“這人是誰?這麼大的陣仗?”一位老總狐疑的問向身旁的人。
作為後起之秀,沒有任何曆史底蘊的家族,紛紛搖頭。
稍微有些印象的人,由于年代久遠,加之站的太遠,遲疑了數秒鐘後,跟身旁同行的老友不确定地說道:“是……上京徐家?”
一語驚起千層浪。
上京徐家,那是百年的隐世豪門,鮮少在公衆場合出現,今天這是……
“倘若真的是徐家,這位小溫總的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這話已經是委婉了,能請的動徐家,還如此陣仗的,五根手指頭都用不着。
“走在前頭,難道就是徐家的那位繼承人?”不知道誰說了這麼一句,不少人已經蠢蠢欲動,幾欲上前。
“蘭舟哥哥,他們在說什麼?”花千嬌從未聽說過什麼上京徐家,絲毫不知道怎麼會引起這麼大的反應。
葉蘭舟:“……上京徐家,那是經曆過朝代更替的豪門,旁支遍布整個華人圈子,無論中外。”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已經足夠讓人窺探這個隐世豪門的能力。
葉蘭舟看着溫知夏的背影,轉動着酒杯,不知道顧平生知不知道自己的這位妻子,有這樣的本事,徐家不是什麼人都能夠高攀得上的。
“他來了?”溫知夏看着捧花的男人,目光往機艙裡面探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