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在皇宮保和殿舉行。
閑雜人等在神武門口止步,葉蓁蓁和崔大娘也沒回去,留在馬車上等待,一直到日上中天,才漸漸看到有舉子從宮門口出來,等了大半天,始終沒見着崔維桢的影子。
葉蓁蓁這才開始焦急,正好看到周訓庭出來,她連忙過去詢問,“周公子,你可曾見到維桢?他為何還沒出來?”
“我正要找你們呢。”
周訓庭臉上并無急色,反而帶着與有榮焉的笑意,“維桢被聖上召見,估計是要留午膳的,他臨走前讓我告知你們一聲,不用等他了。”
葉蓁蓁和崔大娘俱是松了口氣,道了聲謝,原本還想問他考得怎麼樣,但見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也不好再問,再次道歉就雙雙回家了。
崔維桢直到下午才回來。
他的臉上并無面聖的欣喜,反而略顯凝重,葉蓁蓁心裡咯噔了一下,緊張地問道,“怎麼回事?陛下斥責你了嗎?”
“沒有的事,不要擔心。”
崔維桢先去拜見崔大娘,安了她的心,回房後才與葉蓁蓁細說,“陛下即将對世家出手,很可能會重用我。”
“這不是好事嗎?”葉蓁蓁一時不能理解,疑惑地看着他。
崔維桢不置可否,反而提起亡父,“當年父親之所以能夠在短短的十年間官居尚書,除卻他能力出衆外,更重要的是他世家子的身份。陛下想要削弱世家實力,又不願意引起激烈的反噬,便啟用世家的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前父親是那根矛,現在輪到我了。”
葉蓁蓁開始懂了。
當今皇帝是個保守派,想要和平改革,采用的是溫水煮青蛙的法子,一步步地瓦解世家實力,重用世家子是最好的辦法。
但是……葉蓁蓁又問,“這不正合你意嗎?”
崔維桢雖然出身世家,但因為少年時的經曆,對世家半點好感也無,政治主張也是削弱世家實力,估計皇帝是從他的策論中看出來了,才特地留他下來詳談的。
崔維桢搖頭,“你還沒能明白,如果我要成為皇上手中的矛,就必須回歸家族,不然,沒有世家支撐的矛隻是銀槍蠟頭,毫無用處罷了。”
葉蓁蓁這才恍然大悟。
難怪崔維桢一臉凝重,他對崔家已經深惡痛絕,隻想着怎麼逃離家族,扳倒族長一脈為亡父報仇,現在皇上要削弱世家,肯定不能一蹴而就,在此期間就必須和世家維持着良好的關系,這就意味着不能和崔家反目成仇。
換而言之,他不能痛快地報仇雪恨,豈不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其次,他們現在能夠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全是因為沒有家族管束的緣故,之前崔維桢初露鋒芒,崔家幾番想要招攬他回去,都被崔維桢攔住了,最後還挑撥了王家和崔家的關系,現在兩家還在互相扯皮着呢。
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崔王兩家還沒扯掰清楚,當年崔大娘被冤枉與小厮有私情是怎麼回事,究竟是個什麼定論也不清楚。
眼看着崔維桢就要出殿試結果,他們又将是什麼反應?
日後怕是沒有情景的日子了。
葉蓁蓁憂心忡忡,問着崔維桢,“所以你的意見呢?你還打算重回崔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