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袁天博身體随着推動擺動,半晌才回神:“真生了???”
老婆激動不已,“是呀,人已經送到九龍醫院,母女平安。老公啊,我們快點過去照顧兒媳婦,仔又在上班脫不了身,免得她一個人在醫院受苦。”
“好好好。”
袁天博受到的震撼遠遠不止如此,起身時再度看向楚月檸。
楚月檸将兩百塊錢推回給他,白皙的小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袁老闆,這一卦就當是我擺你門口的攤位費。”
袁天博擺手:“本身就是免費讓你擺,打開門做生意,哪有算命不收錢的道理?”
沒等楚月檸再說話,人群裡就傳來一聲冷哼。
花灑森剛好在人群裡,他原本出了市場見人多以為有熱鬧,湊過來看才看到是楚月檸在算命。聽到對方生的真是個女兒,嗤之以鼻。
“福大命貴?就算命格是真的,在一個女兒身上有什麼鬼用?”
“十代單傳,好歹代代都是男仔可以傳宗接代。如今隻有一個女兒,怎麼往下傳?你還開心?”花灑森和周圍的人說,“死蠢,袁家絕後這種事都值得開心?”
袁天博到底做老闆多年,不會輕易被激怒生氣,“其實我也不明,同樣都是孩子,為何男仔就可以傳宗借代,女仔就不行?未必女仔就沒我的皿緣?”
袁天博的家庭本身就不重男輕女,在父母親良好的教育下,他自然也沒有這種古舊思想。
不像香江的一些老頑固,繼承家業非得是男仔。
朋友家裡的女兒,又疼媽媽又愛爸爸,每個月發完糧第一件事就是給父母買東西。袁天博反覌兒子,就發現男仔天生就不知細心,根本别想求這些。
“女仔就算有你皿緣也要嫁出去啦。”花灑森不以為意,“你在她身上培養所花的時間和金錢,最後還不是别家攞着數(占便宜)。女兒都是賠錢貨,嫁出去就等于潑出門的水。”
袁天博盼女兒沒盼到,如今好不容易盼到孫女,竟然有人沖他說女兒是賠錢貨?
袁天博皺起眉,準備喊老婆回店鋪端盆水,讓花灑森好好嘗嘗什麼叫潑出去的水。
“袁老闆,你今天不宜上火,還是快走吧。”楚月檸掐指算了算,然後才擡眸去看小人得志的花灑森,“至于你,就如井底之蛙,目光短淺,想你明白大道理就如同對牛彈琴,對畜生講人話,實在沒辦法。”
袁天博才笑出聲:“還是大師會講話。”
花灑森被罵畜生,得意的神态随即變得無地自容。
“如此,我就先去醫院。你放心在這裡擺攤,有人再為難你,我會喊員工出來幫你。”袁天博又轉回店鋪叮囑一幫員工,才帶着老婆匆匆離開。
幹貨店随即出來兩名員工。
一位是表情心神惡煞的年輕人,一位則是燙了滿頭拉美卷,下巴長着一顆豆豉大的美人痣的靓姐。
找茬的人看到這兩人立馬歇菜。
“有沒搞錯啊,一個糖水攤洗咩(幹嘛)喊阿發同Nancy姐出來啊。”
“打又不夠阿發打,吵又吵不過Nancy姐。”
年輕人笑了笑:“我如今又不混黑社團,你們不用害怕。”
“今天是東家大喜日子,香江是講法律的地方,大家活活氣氣就最好。我們不希望看到店鋪面前出現吵架等事情。”
Nancy特意看向花灑森說,“花灑森,我們也算點頭之交,老街坊擡頭不見低頭見,你不要搞事。”
“不會。”花灑森雖然不怕袁天博,但對于從前都混過夜場的阿發和Nancy還是有點杵。他随機收斂氣息,低聲下氣,“我為難誰都不會為難Nancy姐。”
花灑森講完,心底又不服氣。
個臭妹丁,剛剛在市場就給他難看,出了市場竟然又讓他難堪,等會他要等到最尾的時候,等人離開幹貨店,再給點顔色給糖水妹瞧瞧。
楚月檸感受到花灑森的惡意,向他的方向看一眼,随後搖搖頭,視線又看向人群問:“今天還可以算一卦,有人要算嗎?”
“我可以算嗎?”
楚月檸順着目光看去,講話的人是位打扮時髦的都市女人,波浪卷長發,黑色打底衫搭配了一件灰色羊毛長款大衣。
“收費标準是兩百一卦。”楚月檸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如果沒問題,可以坐到這邊來。”
鄧安青原本要去上班,路過幹貨店時看到圍了一群人不免心生好奇。畢竟,幹貨店她每個星期必來一次,以為是新到了特殊的幹貨。
誰知,竟然讓她看到一場精彩絕倫的算命,反正上班時間還未到,立馬決定算一次。
“生辰八字報上來。”
等人坐下後,楚月檸才讓鄧安青報八字。
鄧安青報了出生年月日,唯獨在時辰上糾結許久,皺着眉,語氣充滿不肯定,“阿媽講我出生于淩晨,具體是幾分就不記得了。”
楚月檸拿着生辰八字,又看了看鄧安青的面相,笑着說:“應當是淩晨過二分。”
“噢,對對對。”鄧安青恍然大悟般,塵封的記憶箱被打開,“我媽就是這麼說的,太神了吧,忘記的時辰大師竟然也可以算出?”
“也不算神。”楚月檸解釋,“首先還是得先看到你的面相,再結合八字先看過往經曆,就可以推算出具體時間。”
這一招又是讓周圍的人驚歎。
“真的有點神奇。”
“講實話,幾十年前的事情誰記性這麼好?我媽都不一定記得住。”
“别說阿媽,就連接生婆都記不住啊。”
“老規矩了。”楚月檸笑了笑,“先算家庭情況。”
說完,她細細打量鄧安青的面相一眼,“兄弟宮豐滿,眉下右邊又比左邊更高一點,家裡還有一位妹妹。她是你父母老來女,很得你們一家人的寵愛。”
“母宮有點黑氣,是母親身體不健的表現,你應當要多關心她。母親一般都是報喜不報憂。”
鄧安青圍觀的時候,隻覺得楚月檸有本事。
如今僅靠八字和面相,楚月檸就算出家庭情況,她的天靈蓋就如被人猛地一拍,渾身打了個激靈。她回神想到昨日和家裡通話時,母親聲音是有點不妥。
“那我媽情況嚴重嗎?”
“不嚴重,風濕病加重了。”
楚月檸講完,鄧安青随即肯定,“我媽确實有風濕病,看來之前買的藥對她沒用,難怪昨天打電話回家時,她就好像忍着痛一樣。”
楚月檸算完家庭,才算本人,“你命宮入玉門,玉門是桃花星,快談婚論嫁了吧?”
鄧安青點頭,想起男友表情也不由帶上幸福的笑容,“他是位很好的人,無限包容縱容我的壞脾氣,他會做飯,會做家務,一起三年我覺得是最幸福的三年。”
“他帶給我的感覺是其他人沒辦法替代的,就在前天,他向我求婚,我沒有猶豫就點頭同意了。”
鄧安青回憶起三年的點點滴滴,心底就如吃了蜜一般甜。
群衆聽完描述也表示男子不錯。
“又做家務又煮飯,确實是位居家好男人。”
“如果我女兒也可以找這樣的女婿就好啦。”
“感覺你男朋友可以為你做很多喔。”
鄧安青跟着點頭,“男朋友确實為我願意做很多事。他是做投資金融行業的,有次我生日,他坐到會議桌上才想起這件事,馬上就推掉客戶回家。”
“推掉客戶?放棄事業啊?”
“一單生意可以賺多少錢啊?如果隻有千把塊,與女朋友的生日相比,我都會放棄啦。”
“不是。”鄧安青解釋,“他一單生意利潤有十幾萬,當時把客戶交給其他人之後,就等于他放棄了這筆訂單的利潤。”
放棄十幾萬,隻為博美人一笑。
大家瞬間都明白了。
男朋友性格又好,又體貼,還會賺錢,重要的是願意為了哄女朋友開心十幾萬的生意說不要就不要。這種男朋友誰能不心動。
“求求老天,也賜給我一個如此不讨人厭的男朋友吧!”
“真是幸福啊!”
“是啊,我就先恭喜你們。”
鄧安青接受完大家的祝福,就問:“剛好,我們還沒選日子,你可不可以挑一個好日子啊?”
楚月檸卻搖頭,“我的建議就是不要選日子。”
鄧安青側頭疑惑:“但是,已經通知了雙方家長,都想讓我們今年就結婚,不定日子是否有點太過輕率?難道要随便挑一個日子結婚?”
“不是。”楚月檸搖頭,“你誤解錯了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們最好不要結婚。”
“不要結婚?”鄧安青吓了一跳,“為什麼?我男朋友人真的很好,錯過他,我感覺再也遇不到比他更好的人。”
“如果你們兩個非要強行結婚,也不是不可以。”楚月檸盡量低調暗示,“不過,婚姻就容易生波折,多少要帶點綠。”
帶點綠?
不就是綠帽子?
“還是小三的那一種。”
鄧安青語氣非常肯定:“不會,雖然我以前每一份感情都不穩定,但我可以肯定,最愛的人就是男朋友。就算結婚,我也絕對不可能出軌,不會當人小三。”
楚月檸無奈。
“我是指你男朋友在當别人小三啊。”
“我男朋友當别人小三?”
鄧安青不可置信,眉毛挑起來聲音都跟着拔高兩個度,随即冷靜下來,回憶男朋友的日常生活。除了公司就是兩人的溫暖小居。
要說出軌。
除非男朋友有三頭六臂,否則根本沒時間。
“他作息表被排的很滿,根本沒時間出軌。”
鄧安青忐忑不安:“大師是否搞錯了?”
楚月檸搖頭,“你男朋友現在是否已經到公司上班?”
“沒錯,他比我早出門。”
“你去過他公司嗎?”
鄧安青搖頭,“談戀愛這麼久,從來未去過他公司。”
說完,鄧安青又疑惑,“難道真相都在公司裡?”
楚月檸沒答話。
鄧安青起身,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看看,男朋友上班的地方離市政大廈并不算遠,選擇打了輛的士。
楚月檸沒去,起身走到攤車旁,先是從冰棍箱端出兩碗糖水請店鋪門口的阿發和Nancy姐喝。
“辛苦你們保護我。”
“沒沒沒,大師過于客氣。”阿發受寵若驚,沒想到大師掐指算命的纖指竟然親自端糖水過來,連忙接下,“多謝。”
Nancy姐喝了糖水,頓時眼神光亮起,點贊,“味道真是好。不過啊發啊。”
阿發應了聲。
“飲了大師的糖水,你說今天是不是都會行好運?”
“當然啦,也不看看是誰做的糖水。”
楚月檸等兩人打趣完,掐指算了算,探頭往幹貨店裡看,諾大的幹貨店堆滿了蘑菇之類的産品,靠牆邊有個收銀台旁邊有個座機。
她收回視線,投以微笑:“請問,我可否借用你們的座機?”
女孩肌膚白皙,微卷的長發放下,荔枝眼彎彎含着微笑,纖細的手指還比了個八字按在耳邊,乖巧又恬靜。
Nancy姐早些年泡在夜場,什麼絕世美人沒見過,但真的還未見過這一款,糖水也不喝了立馬有了精神,笑容堆起,推推阿發示意讓條路。
“有有有,你想打多久都行。”
楚月檸才進去借了座機,撥通電話,直到電話那邊傳來警察的聲音,才說。
“阿sir,我要報警。”
講了幾分鐘後,她又挂斷電話轉撥給李慧雯,“報個大料給你,麻煩派人去蹲一下。”
李慧雯驚喜雀躍的聲音都傳到了話筒外。
楚月檸将話筒稍微拿遠了些。
“沒問題!楚大師報的料我一定到場!”
——
寫字樓外邊,鄧安青思來想去良久,最終還是走向前台詢問接待人員。
“請問,卓流在樓上嗎?”
雖然鄧安青與男友談了三年戀愛,但是一直沒來過他工作的地方。
問完話以後,鄧安青屏住呼吸,腦子轉了千百遍,各種奇怪的想法都有。譬如,男朋友其實根本不在這個地方上班,他隻是随便找了一個地方欺騙她。
“卓流在二樓。”
聽到這句話時,鄧安青悄悄松氣。
接待人員表情卻有點奇怪,打量着鄧安青,問:“請問你是卓流什麼人?我們這裡不接待沒有預約的客人。”
“我是他女朋友。”鄧安青說。
“原來你就是他女朋友。”
鄧安青不知道是否看錯,她竟然看到接待人員露出同情的目光。
接待人員走出接待台,幫忙按了電梯:“你可以直接上去找他。”
二樓的私人房間。
男人正摟着一個年齡可以當他媽的女人,進行着一些不可描述的親密動作。
完事後,女人親了卓流一口,托起他的下巴誇贊:“聽講你和女友準備結婚?”
“今年的事。”卓流側開臉,看着女人年老色衰的臉眼睛有嫌棄,表面卻還是哄着她,“家裡催的急,我年齡也到了,你又不可能離婚嫁給我,不論結婚不結婚,我最中意的都是你。”
“你就想。”女人戳了戳卓流的兇膛,打趣,“不過,你究竟是中意我的人,還是中意我的錢?”
“當然是人。”卓流給足耐心哄着财主,“一起五年,我對你的心比黃金還要真,難道還不了解嗎?”
“那倒是,不過想到即将會有一個女人成為你的合法妻子,心裡還是不太舒服。”女人忽然想到什麼,“對了,你确定她不知道我們兩個的事嗎?”
“放心。”卓流保證,“安青一定發現不了這些事,她天真浪漫,從來都是我講什麼她就信什麼。”
卓流講到女朋友的名字,心底也有些不忍。畢竟真情實感相處了三年,他不可能對女朋友一點感覺都沒有。
但,沒辦法。
他做的是投資行業,五年前虧了所有,走投無路時是姗姐拉了他一把,代價就是當情人。如今,他許多的投資客人都是靠姗姐的貴婦朋友,離開姗姐,他将一無所有。
姗姐摸了摸卓流的臉,“我不管那麼多,如果你做出什麼對不起我的事,當心一下。”
“放心,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卓流話音剛落,他就看到私人房間的門被打開,外面站着驚愕失色的鄧安青。他神情大變,放開姗姐馬上撈過地闆的褲子穿上。
“安青,你聽我解釋!”
鄧安青先是看向那位包了她男友的女人,越看越熟眼,淚水模糊雙眼,她卻笑了,“原來,珠寶商的太太就是你的大客戶。”
“原來大師算出來都是真的,你還解釋什麼?在一起五年,比我和你兩個時間都還長。”
“安青,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以後我們的小家。”卓流希望還能挽回。
“小家?是我的,還是你的?”鄧安青憋着眼淚水,“你根本就是自私。”
她算是明白剛剛樓下的接待員,為何眼神充滿同情。
三年時間,卓流用三年時間編織天羅地網欺騙她。
全部人都知道卓流是什麼人,隻有她被花言巧語蒙蔽在鼓裡。
鄧安青情緒崩潰,不想再聽卓流狡辯,轉身就想走,卻被女人鎖在房間裡面。
“你們想幹嘛?”鄧安青意識到情況不好,想要走,但打不開門,她想拍門,卻被卓流抓着手捂住嘴。
女人看向還要解釋的卓流,冷面催促:“既然她認出我,就不可以這樣放出來。到時傳出去被寫在報紙上,鬧得全香江都知道,老公還能原諒我?”
女人是珠寶商的妻子,當年本來就是為了珠寶商的錢才嫁給他,如今眼看珠寶商要斷氣,财産馬上要到手,她怎麼可能允許功虧一篑?
“那你想我怎麼辦?”卓流咬牙,雙眼通紅看着被捂着嘴的鄧安青,“總不可能殺人吧?”
“不理那麼多,她吵得這麼厲害,先把人弄暈。”女人發号施令,見卓流還不肯動又催促,“你想清楚,如果我沒了錢,你也什麼都得不到。”
卓流看着不斷掙紮的鄧安青,衡量再三,他摸到櫃台上的花瓶對準了安青的腦袋眼睛通紅,“别怪我,本來我們可以結婚有幸福的生活。怪就怪你發現了這些事。”
鄧安青拼命搖頭,完全沒想到平日裡待她溫柔的男朋友會想要傷害她。
眼看花瓶要砸下。
砰的一聲。
大門被踹開,幾名警察拿着警棍沖進來,“别動!”
其中一個警察看到有個女孩被綁的時候也很懵,他接到的電話是有人舉報□□,也沒說有人想故意傷人。
解救了鄧安青之後,警察一直陪着她安撫情緒,看到鄧安青一直害怕的看着花瓶,更是将花瓶扔碎。
他拿出本子,“沒事了,你遇到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說。”
卓流很快就被控制住,連同珊姐都被帶走,出投資公司大門的時候,李慧雯早已經扛着攝影大炮鏡頭準備好。
很快,全香江的人都會在報紙上看到:著名珠寶大廈的妻子偷食小年輕,事迹敗露、故意傷人未遂被警察抓走的頭版。
楚月檸再度看到鄧安青,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鄧安青是回來付卦金的,想起剛才所發生的一幕,還是非常害怕。
“大師,如果沒有發現一切我又會怎麼樣?”
楚月檸将兩百塊錢放進外套口袋,“你會和他結婚,久了以後還是會發現這件事。不過那個時候,你已經有了兩個小孩,孩子年幼你舍不得她們沒有父親,選擇了隐忍這段關系。最終,你得了抑郁症帶着兩個孩子從高樓一躍而下。”
“至于卓流和富商太太,那時候的富商已經死亡,富商太太繼承了富商的全部遺産。你死了以後,卓流就和富商太太結了婚,他們又生了孩子,有了錢一生也沒受過苦。”
“從始至終,受苦的隻有你一個人。”
鄧安青後怕不已,不斷慶幸算命的決定。想到她如果還和卓流一起,未來還要給他生兩個孩子,還會跳樓,胃部就不由翻湧覺得惡心。
“不論如何,命數已經更改。”楚月檸看着鄧安青命宮又飛入一點粉光,玉門桃花再現。
這一次,是正桃花。
“真正的有緣人已經出現,一切順其自然吧。”
鄧安青經曆過卓流這種男人,心底都已經害怕談戀愛,暫時還沒有心思,苦笑:“算了,如今隻希望男人都别來靠近,太可怕。”
“分分鐘就會丢掉性命。”
楚月檸表示能夠理解。
經曆過這一次,鄧安青确實會更加謹慎,不再輕易對人敞開心房。但今天有一位救她的警察,卻會因為各種原因和她碰面。
警察耐心守候,足足花了五年的時間最終修成正果。
至于卓流和富商太太,兩人偷情被全香江的人都知道,富商自然就選擇了離婚,富商太太沒有等到财産,越看卓流越恨,日子久了就和卓流狗咬狗。
卓流不甘心過沒錢的日子,又爬上了各色富商太太的床,最終精疲力盡死在了床上。
鄧安青剛離開,現場的群衆紛紛鼓起了掌。
“本來還以為姑娘年紀輕輕沒本事,沒想到這麼靈,我們都佩服到五體投地啊!”
“如果不是你,鄧小姐兇多吉少啊。”
“原本以為是有情郎,誰知是催命鬼。”
“一天兩卦?也想找你算怎麼辦?天天都會在這裡嗎?”
楚月檸起身将小木桌收起,“今天是臨時有事才會過來,平日我的攤都在廟街,如果你們想算命就去廟街找我。”
想要算命的人得到位置,也漸漸散開,唯獨剩下花灑森還在不遠處怨恨地盯着糖水攤。
楚月檸能感受到花灑森的惡意,但與更為兇神惡煞的古惑仔來說,花灑森确實算不上什麼蝦米。
正想着。
大街上就響起摩托車聲,轟隆的油門炸街,她按了按耳屏,不喜如此嘈雜的聲響。
飛魚哥下了摩托,将頭盔挂在車頭,帶着兩名小弟大搖大擺走過來。
“喂,糖水妹。找你一大圈原來在這裡。”
“邱哥在廟街等你算命。”飛魚走近糖水攤,掀開冰棍箱就拿過邊上的打包碗,徑直從冰棍箱裡挖出一碗糖水,一口喝完。
将碗往桌上一丢。
“最好快點。”
“快點?”楚月檸擡手将冰棍箱壓上阻止了兩個小弟想要伸進去的手,她有些驚訝,完全沒想到飛魚竟然這麼快說服了二把手。
“抱歉啊,今天要忙其它事,讓他先等等。”
話語剛落,現場的氣氛都低了兩個度。
不遠的花灑森也看到了糖水攤的動靜,聽到邱哥名号時,更是仿佛聽到笑話。
十四幫的二當家。
曾經單槍匹馬殺到旺角,一人對抗某方黑社團,砍完對方幾十人最後還剩一口氣活了下來。香江跑江湖的人誰沒聽過邱哥的名号?
一個小小的糖水妹竟然敢讓邱哥等她?
飛魚還不得把她斬成八塊?
花灑森冷笑,坐在石凳上搬了搬腿,“膽大包天,倒要看看你怎麼死。”
“等等?”飛魚有些不滿,“有沒搞錯啊,邱哥還沒等過誰喔。”
“臨時有事。”楚月檸也無奈,攤手,“反正今天在九龍市場,哪裡都不可以去。”
飛魚見楚月檸真沒時間,也無計可施,“具體時間有沒?我和邱哥說了劫數的事情,他有點興趣想要看看你怎麼算。”
事實上,邱哥原本是不相信,但耐不住玲姐一再吹捧楚月檸,講對方算命爆準。邱哥才動心思去了廟街,結果人到了糖水攤,卻沒看見人出攤。
邱哥讓飛魚找人,臨前看在從玲的面子上,還讓飛魚表現客氣一點。
楚月檸想了想,“明天應該會有時間,不如明天?”
“行,就明天。”飛魚哥轉身又駕着摩托機車離開。
花灑森見人就這樣離開,慌忙起身攔人,“飛魚哥,糖水妹不尊重邱哥,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咩糖水妹啊。”飛魚哥見有人沖出來,連聲呵斥,“她是要幫我們邱哥算命的大師,你再講話不尊重當心我們不放過你。”
被十四幫盯上的人都沒什麼好果子吃。
花灑森吓了一跳,連連後退。
“不敢不敢。”
摩托車飛馳離去,隻留下花灑森後怕,甚至連望向糖水攤的勇氣都沒了,想到之前還想着找麻煩。
他就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嘴巴。
能讓邱哥等的人物,哪裡是他能惹的起的人?
——
日頭慢慢上升,接近正午。
幹貨鋪的人流量的确很大,楚月檸将冰棍箱裡被飛魚哥污染的一種糖水盒子拿出來倒掉,剩下的借着人流量已經全部售空。
賣菜的靓姐也已經賣完菜,出來時,她一眼就見到楚月檸扁擔擔着空籮筐過來。
“還不走啊?”
“要遲點。”楚月檸扯起笑容,沒解釋原因。
靓姐将扁擔放下,同楚月檸站一起,“你可風光啦,我就算在市場裡面賣菜,都能聽到你的名。”
“為咩啊?”楚月檸疑惑不解。
“還不是你算準了袁老闆的事,當時客流量大,我們出不來,就有個人在甬道門口聽着,一句句往市場内喊。”靓姐想到當時熱鬧的場面就忍不住發笑。
“句句都準,尤其算到袁老闆得了一個孫女,簡直神來之筆。市場的攤主都覺得不可思議。”
靓姐越說越起勁,表情也得意,“我說你認得我,他們還不信。”
“對了。”靓姐說完又問,“以後你還會在那裡擺?”
“在廟街,得閑可以過來喝糖水。”
兩人又聊了一段時間。
忽然,有幾位小朋友往這邊跑,楚月檸好奇看過去,沒多久就看到街上有個穿着長衣長袖的人拉着闆車,哼哧哼哧的往甬道去。
男人個頭不算高,拉着闆車的手掌非常奇怪,皮膚上白一塊扭曲一塊,傷痕沿着腕骨向上。
小朋友們拉着手指着男人唱。
“傻仔豬,傻仔豬,一世隻知死劏豬。左倒水,右倒水,一層豬皮悶下來。”
男人也不理會小朋友的唱衰歌謠,依舊悶頭拉着闆車,一頭豬肉的重量要費點力氣,用勁時咬緊的後槽牙,能清晰看見腮幫的肌肉凸起。
小朋友們齊齊去扯豬尾巴,想将豬肉拉下車。
“傻仔豬,傻仔豬,一世隻知死劏豬。左倒水,右倒水,一層豬皮悶下來。”
男人終于發怒,将闆車拉手一丢,側過面朝後吼,“死小鬼快滾開!”
那一瞬間,路過的人都被吓得不輕。
甚至有個還尖叫一聲,倒退摔在地上。
因為,男人轉過來的右側邊臉,竟然全是疤痕,沒有眉毛下的眼眶周圍的皮膚已經萎縮,突兀露出一隻眼珠,能夠看到大量的眼白。
一邊正常,一邊猶如魔鬼。
家長從店鋪跑出來抱小朋友,連聲道歉,“真是一下不看都不行,朱力,他們都是小朋友,不懂事我向你道歉。”
家長千叮囑萬叮囑小朋友不可以嘲笑人,想不到他們又犯錯,連連教育小朋友,讓他們和朱力道歉。
小朋友們覺得委屈。
“可是,甘伯也這麼喊傻仔朱,傻仔朱嘛!”
“那也不能喊。”家長闆起面,“起歌謠嘲笑人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
小朋友們明白以後,才陸續道歉。
男人卻并不想如此簡單放過他們,他先是看了一群小朋友,擡手點數,“一個,二個,三個……”
數着數着,男人冷笑,“再有下次,劏豬一樣劏了你們啊!”
“啊啊啊!好可怕!”
小朋友被吓到,紛紛轉身逃跑。
男人收起冷笑,悶聲拉起闆車進甬道,他低着頭奮力往前進着,衣管随着動作又漏出一大截疤痕皮膚。
楚月檸看着男人周身強烈的怨氣,皺了皺眉。
“他就是甘伯的仔。”靓姐介紹,“如果朱四不是這幅樣子,以甘伯的年齡其實早就可以退休。”
靓姐覺得可惜。
畢竟朱四的模樣實在可怕,她也算是同個市場的老鄰居,有時也還會被朱四吓一跳。
如此可怕的模樣,又怎麼可能有顧客敢來幫襯?
“也沒辦法,甘伯如果不賺錢又怎麼生活?”
靓姐話音剛落,就看到市場頂部迷茫着通天的黑色怨氣。
楚月檸默念了一段咒語,市場頂部的怨氣再度被壓下,她看了看天邊的日頭。
再過幾個小時,怨恨未消。
女鬼就會成為厲鬼。
厲鬼沒有心智,盲目殺人。到時隻有一種下場,那就是魂飛魄散。
楚月檸有十足的耐心,告别靓姐,她又再度在椅子坐下,拿了一張報紙攤開,目光時不時看向甬道的口子。
她不喜歡看到厲鬼。
嗯。
畢竟讓一個厲鬼魂飛魄散确實有點累。
——
九龍城警署法醫部,明晃晃的燈光全開,鐵床上躺着一堆從宋皇台花園提回來的被分屍的無皮屍體。
宋醫生戴着手套翻着被分肢大腿,然後又去看半截兇膛,觀察完後才開口:“死者是顱頭骨爆裂,昏迷之後被人扒皮分屍。”
“doctor宋,屍體都沒有頭顱,你是怎麼知道她是死于顱頭骨爆裂?”
D組四人都在邊上,個個都挂着深深的黑眼圈,問話的人是施博仁。
自宋皇台花園再度發現被扒人皮的肉骨屍體的24個小時,D組沒有一個人睡過覺。
宋醫生用鑷子扒開一塊肉,“氣管有皿,推測是被硬物重擊後引至顱骨爆裂,鮮皿倒流進喉嚨,呼喊的時候随着空氣進入氣管,才會導緻出現這種現象。”
一堆肉塊被扒拉開。
甘一祖挂着黑眼圈又再度反胃,腳步漂浮的奔到一旁抱着垃圾桶狂嘔。
忠叔挂着大眼袋同黑眼圈,盯着屍塊搖頭,“重案組做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喪心病狂的兇手。”
“斬成一塊塊,還沒皮沒頭,叫她老母過來都别指望能認出人!”
周風旭盯着屍塊,想看看上邊還有沒有遺留什麼信息,他擡起頭,“doctor宋,麻煩你繼續。”
“好。”doctor宋繼續動作,觀察完兇膛又觀察小腿,“死者身材不高大,身材在米5之間,大腿前側的肌肉群力量一般,身材偏瘦。”
這段數據說出來,周風旭想起什麼,皺了眉,“我記得上一條屍體數據也差不多?”
“都是女孩,都是同樣的身高,同樣的身材。兇手是經過篩選确定的受害者?”
施博仁聽着覺得有道理,“如果按照這個方向推斷,兇手身材應該不會太高壯,力量也較小。”
宋醫生繼續:“屍體切口不整齊,骨頭還有碎片,初步推斷是砍柴刀或者是屠宰刀,刀的體積較大,下手的時候,骨頭才會出現這樣的碎片。”
忽然。
宋醫生的鑷子從屍塊中間夾出一塊鐵片。
鐵片邊上的鋒利閃了一下光。
周風旭視線緊緊鎖着鐵片:“可能是刀上面的碎片,博仁,聯系鑒定科的同事,馬上将碎片送去檢測。”
“是!”施博仁戴上手套,打開準備好的小袋封好鐵片,即刻往鑒定科去。
四個人緊急回了辦公室。
周風旭在白闆上寫了兩個地點。
啟發大樓,宋皇台花園。
兩個被圈起的地點中間,都有農貿市場。
他盯着被圈出來的農貿市場若有所思,一切還要等鑒證科的消息。
四個小時後。
鑒定科出了一份緊急報告送到D組辦公室。
施博仁打開報告,激動不已:“旭哥,碎片上邊有一個小logo,鑒證科比對出來是一種專業做屠殺豬的砍刀。”
“查!”周風旭将馬克筆蓋上丢回辦公桌,“博仁,你去找同事幫手,将香江所有賣這個品牌的商家全部找出,看看賣出幾把,又賣到什麼地方。”
施博仁大聲應下:“Yes,sir!”
“忠叔。”
忠叔即刻起身,“到!”
“你帶着一祖去查宋皇台和啟發大樓中間幾個小市場的豬肉攤,檢查他們的刀具,凡是刀具有裂痕的,全部帶回差館!”
“沒問題。”忠叔帶着甘一祖動身。
“我去查九龍農貿市場,在那邊彙合。”
周風旭利落穿上風衣,他已經摸到破案的邊緣,疲倦的神情一掃而空,寂靜已久的皿液都已經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