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簡單一卦,認罪又伏法[香江九零]

第126章

  翌日。

  天蒙蒙亮,旺角的洗衣街就已經有清潔工出來,他們推着垃圾車,打掃着深夜過後的城市垃圾。

  不遠處的龍飛大樓後門,停了兩輛運冰貨車。工人們在一袋袋往運冰車上運送冰塊。邊上的電線柱聚集了五個人,他們都穿着統一藍色的馬甲,拿着早餐。

  站中間的是位四十多歲的老大哥,地中海,面色富态,他咬着油條嗦着豆漿,說:“阿勇就舒服啦,關差館咩事不用做,閑着都有工資拿。”

  “明哥這麼羨慕,不如自己去啦。”

  老大哥油條都不咬了,瞪說話的男人一眼,“我催,麻煩你洗把口啦,像個茅廁一樣。我去?你去還差不多。”

  “喂喂。”一個稍微年輕的男人神秘兮兮探頭前傾,壓低了聲音,“你們估下,樊智勇殺沒殺人?”

  “阿勇最怕的就是老婆,平時一起去卡拉OK都沒膽,哪有膽殺人啊?”老大哥認真分析,沒多久油條就吃完,還不忘嗦着指頭上的油光。

  昨日紅磡隧道發現孕婦屍體的新聞,一早就在香江引發地雷般的轟動。

  送冰公司的夥計都非常震驚。

  大家都認出來報紙上不慎将女屍丢下的運冰車,正是公司的運冰車。

  “講不準。”年輕男子就說,“現在的兇手都看不出是兇手。”

  “喂喂喂,七點五十分了喔,還在這裡食早餐?不用開工啊?”後門又走出來個年輕人,他指了指腕表,又指了指運冰車,“老闆們都等着用冰啊,快出發啦。”

  老闆發話,當即就有四個人上了運冰車做事,等車開走,老闆才發現就在運冰公司的對街,竟然擺了個糖水攤。

  攤車的玻璃櫃嶄新到閃閃發光,擺滿了糖水罐,旁側放了張小木桌,緊挨着的攤車邊上還放了個大紙闆,上寫着:算命、糖水。

  一早就已經有不少人買糖水。

  糖水的老闆圍了塊寫着楚記糖水的圍裙,晨光灑在小攤上,襯的一雙裝糖水的素手瑩潤白皙。

  “哇,好索啊(漂亮)。”

  剩下的幾人齊齊高呼。

  “這裡咩時候有的糖水攤啊?”

  “古有豆腐西施,今有糖水西施。不行,我也要過去買碗糖水。”

  “買買買,買咩啊?”老闆掃了幾人一眼,掏出煙盒遞煙,“還不快點去做事,小心我扣你們人工啊。”

  “收到,放心老闆,我們一定将事情辦好。”明哥接煙,笑眯眯就帶着人進了大樓。

  剩下老闆看着糖水攤,想了想,就從煙盒叼了根煙走了過去。

  他也好奇,洗菜街幾十年不見算命的人,怎麼會突然來個又會算命又能賣糖水的女仔。

  楚月檸将一碗糖水打包好遞給客人,擡眸看向送冰公司,見到門口圍聚的人已經散開。

  她斂了眉。

  奇怪。

  這些人中間,沒有一個兇手。

  如果送冰公司沒有參與殺人,那屍體為什麼會在送冰車上?

  她想的入神之際,被一道聲音打斷。

  “楚大師。”

  她擡頭,糖水攤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一輛LandRover,萬誠難得沒有穿商務裝,休閑服的的打扮戴了頂鴨舌帽,光是露出的腕表,就知道就算是休閑服,這一身的穿搭價值不菲。

  “萬先生?”楚月檸将冰凍箱蓋上,微一笑,“怎麼有時間來這邊?”

  “剛去了廟街,衛大師說您在這,我又找了過來。”萬誠笑着,讓司機将車開走,不要影響大師做生意。

  說完,他又補充一句。

  “不知大師現在有沒空幫忙算一卦?”

  香江人都喜歡看報紙,萬誠是房地産的龍頭一哥,經常會上報紙,原本圍着要買糖水的街坊一眼就将人認了出來。

  有位提着糖水,穿着嘻哈外套的後生仔,左右打量着萬誠,不确定的問:“請問……你是萬先生嗎?”

  “我是。”萬誠緩慢點頭,回憶禮貌的笑容。

  雖然是香江前排富翁,卻沒有任何高人一等的架子,就算是平民老百姓也能夠得到他的尊重。

  “真是萬先生?”後生仔激動的睜大雙眼,提着糖水就去拍萬誠的胳膊哈哈大笑,“萬生啊,你知不知啊,你是我偶像來的。”

  說着,他更是指着人群中的人,“不止啊,你除了是我偶像,還是他們的偶像,我們都知道你之前做房地産破過産,這幾年不僅沒有被命運打倒,一蹶不振。還強勢回歸東山再起,推出低于市場價的平價樓盤,讓我們這些老百姓也敢想買房的事,真的好厲害。”

  萬誠除了做貴價别墅,還另外起了一個公司,專做低廉樓盤。

  雖然價格低廉,但用的材料卻比貴價的樓盤還要好。雖然位置差一些,但也比同樣位置的樓盤便宜,令很多想留在香江的年輕人都能掏的出月供錢。

  萬誠回歸香江的第一件事,就是喊出要讓香江窮人也能住的房子的口号。

  令無數人膜拜。

  “楚小姐你好厲害,連萬先生都要找你算命。”

  後生仔話語剛落下,就有不少圍觀的街坊科普。

  “哥哥仔,你平時沒事不看報紙嗎?”

  “楚大師店鋪在廟街,她被我們譽為廟街神算,算卦很靈噶。”

  “是咯,現在大半的香江人都認識楚大師。”

  因着萬誠,圍觀糖水攤的人漸漸多起來。

  楚月檸沒有被影響,反正天色還早,回以笑容:“有空。不如我們先坐下,我再幫你算。”

  “好。”萬誠應下,他看着木桌旁的矮凳子絲毫不介意破爛,坐下就掏張支票出來,有眼尖的人數了數發現竟然是一百萬港币。

  嘶。

  一百萬算一卦。

  街坊們齊齊吸氣,有錢佬不愧是有錢佬。

  萬誠報了生辰八字。

  楚月檸掐指算了算,再擡眸看着他的面相,“老規矩要先算前事。萬生如果不想聽,可以跳過。”

  萬誠思索片刻,沉聲道:“麻煩大師算算,我一路走來已經許久沒有回顧往事。再聽一番,也能以正衣冠。看看從前有沒有行錯路,有沒有對不起過人。”

  聽到要算前事,圍觀的街坊個個都打起了精神。

  算房地産龍頭的前半生,不就等于窺探人一路的曆程?

  楚月檸掐指算,“你年幼雙親無依,家境貧寒。母親在你六歲那年因工作摔下樓,造成永久性截癱,脖子以下動彈不了。父親要一人照顧你和妹妹還有妻子,在你十歲那年終于受不了離家出走,再也沒有回來過。”

  萬誠早已聽聞過楚大師的神機妙算,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精準的掐算能力蟄伏,點頭:“大師算的對。”

  一句對,卻讓街坊炸開鍋。

  “唉喲,見萬先生現在生意做這麼大,還以為從前的經曆一定精彩。”

  “我原本還聽說萬先生是深城富豪的兒子,怎麼母親有病,父親也走了?”

  他們以為像是萬誠這種最後能做到幾十億的大老闆,背後都是有一個幸福又有錢的家庭托底。

  對于街坊們的讨論,楚月檸搖頭,“你們都猜錯了。”

  “萬先生的八字,并不是好的八字,甚至說他開局就拿了比普通人還要差的牌。母親是殘疾人,家中還有一個妹妹,他身為哥哥,十歲就要肩負起養家、養母親的重擔。”

  “你們隻知道萬先生如今有錢,卻不知道他從前為了養家還當過乞丐。”

  霎時間,原本喧嘩的沉默就安靜下來。

  乞丐?

  是那種跪在地上問路人乞讨錢财和食物的乞丐嗎?

  他們是真的怎麼樣都沒想到,外表光鮮靓麗的萬誠竟然還當過乞丐。

  然後,他們又開始擔心起楚月檸。

  畢竟,誰會想光鮮亮麗的外表被人撕開?萬誠有錢有勢力,該不會為難小姑娘吧?

  面對街坊們的質疑,萬誠反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認,目光透着灑脫,笑道:“是,我确實當過乞兒,沒有人可以永遠順風順水,隻要能活下去,能養起母親和妹妹,當乞兒不是什麼丢臉的事情。”

  氣氛尴尬了半天,還是原來的後生仔回過神,說,“是啊,當乞丐不丢人。”

  街坊們也慢慢可以理解。

  “萬生,當年你才十歲嘛,最多撿點礦泉水瓶賣賣,确實也沒辦法找到工作。”

  “我如果是你,家中還有兩把口等着養,也會選擇當乞丐。”

  “是咯,别想太多,我們依然支持你。”

  楚月檸等街坊們稍稍冷靜,才繼續往下算:“你十四歲就辍了學進入社會打工,年齡不夠,身材又瘦小幹活比不上其他成年男子,就去碼頭扛沙包,工價要比其他人要便宜一半,幹的活卻要多兩倍。”

  “久而久之,你也覺得這樣不是辦法,體力總會有耗盡的一天,隻有進了腦袋的技術不會。你就白天扛包,晚上就去找修理店蹲着看修車師傅修車,偶爾會幫師傅搭把手,修車師傅見墨年齡小,也肯幫着幹活不要工資,就将修理技術慢慢交給了你。”

  “等到85歲,你已經會修市面上絕大數的車自問題。于是,你晚上就會蹲在公路邊,幫助抛錨的轎車修車。”

  50年代,香江汽車也算是時髦的産物,能開得起的都是有錢人。

  萬誠從萬種行業中,選中了學習修車也算有眼光。

  “就這樣,你慢慢賺到了第一桶金,開了修理店。好景不長,修理店因為經營不善,你虧了本金還倒欠銀行三百萬,天天都被銀行的人催債。”

  “你母親也在這個時候離世,妻子也選擇了離婚。你和妹妹面對巨債抱頭痛哭。第二天,妹妹找了三份工作,沒日沒夜的做。你又重新去守路邊,親自幫人修車和扛包。”

  算到這裡時,楚月檸停頓了下,她看向街坊們問:“如果是你們,當過老闆破産,還能堅持幹累活,幫人修車和扛包嗎?”

  後生仔苦笑:“如果是我,估計已經找了個江跳。”

  “被催債,母親病死妻子離婚,面對一無所有的人生,抗壓能力不好的早就選擇了自盡。萬先生卻沒有,他選擇咬牙堅持,後來,他再次發現商機,學人炒樓賺到了第一個五百萬,後又将錢投進購買地皮當中。”

  “開始的三年,他一直在賺錢,可到了第四年,香江發生港元危機,他再度一無所有。再後來,他幹其他行業再次還清欠款,鉚足勁又進軍房地産行業,也就有了你們現在稱謂的房地産龍頭。”

  街坊們聽完大佬大起大落的人生,也不由發出感慨。

  這樣的曆程,換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辦法堅持下來。

  好在,苦盡甘來,萬誠不僅還清欠債還發了達,成為了香江房地産的一把手。

  後生仔卻疑惑了:“萬先生,來算命的都是心有執念,你現在要什麼有什麼,是還缺什麼嗎?”

  楚月檸有點渴,起身從冰凍箱打了一晚綠豆西米牛乳,重新坐下,白色調羹在碗裡轉了轉。

  “我确實有執念。”萬誠面對街坊們,也沒隐瞞,“一路走來,我也算吃了很多苦,如今苦盡甘來,我卻沒有人陪伴非常孤獨。執念就是想再要一個孩子,但是我好像沒得生。”

  話音一出。

  全場安靜下來。

  他們的表情個個都是不可思議。

  不是吧,房地産幾十個億的大老闆,沒得生?

  “怎麼會啊,現在國外流行試管,你試過沒啊?”

  “都試過,沒有用。”萬誠想起為了和女朋友一起懷孕,表情就不由痛苦起來,什麼偏方的中藥啊,還要打什麼增強身體素質的針啊。

  他為了生孩子,受過的折磨何止一兩樣。

  想起來就令人不寒而栗。

  他對男孩女孩并沒有執着,可就算這樣,他也還是不能再得到一個孩子。

  他将目光投向對面撐着下巴思索的大師,痛苦道:“大師,孩子這塊已經成為了我的心病。去醫院也檢查過,明明數據沒問題,醫生也說我身體很好,可,就是沒辦法讓女人懷孕。”

  “究竟問題出在哪兒啊?”

  “請大師幫我好好算算,是不是我命中就注定不會有第二個孩子?”

  楚月檸掐指算了算,說:“沒孩子的問題不在你。”

  “不在我?莫非是在女方身上?”萬誠疑惑不解,“其實和妻子離婚後,我談過不少女朋友,就算其中一個有問題,其他的應該不會啊。”

  “也不是女方有問題。”楚月檸搖了搖頭,“有問題的其實是你兒子。”

  聞言。

  萬誠的面色瞬間就變了。

  楚月檸知道他想歪了,畢竟他隻有一個兒子,如果死了财産就會全部留給獨子。如果再生幾個孩子出來,财産勢必就需要平分,獨子自然不想。

  “混賬玩意!”萬誠氣的忍不住破口罵,“不想我生,為何不光明正大的來和我讨論。大師,你說我不能生和兒子有關,是不是他買通傭人,給我飲食下藥?”

  他早就聽說過豪門之間一些很污糟的手段。

  隻是沒想到,有一日會被親生兒子用在自己身上。

  越想,萬誠就越心酸,想起年輕時妻子就離開,他一邊修車一邊養大的孩子竟然這樣對自己,眼眸就不由發紅。

  “别多想,并不是這個原因。”楚月檸說。

  萬誠愣住:“那是什麼原因?”

  楚月檸掐指算了算,“你兒子是做的獸醫行業吧?”

  萬誠點了頭。

  “我原本是想送他去牛津讀金融,回來就接手我事業,誰知這個反骨仔說見過太多商界的勾心鬥角,不想參與進來。與人相比,還是動物更簡單,就去當了一名獸醫。”

  “大師,我不能生是和他的職業有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楚月檸将調羹放下,“我問你,你近年來,是否經常半夜聽到窗外時不時就有狗狂吠?”

  “是有。”萬誠講到狗就歎氣的更大聲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每夜都會被狗吠聲叫醒。”

  “它們叫聲惡劣,就好像來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一直到天明才會消停,久而久之搞得我睡不好神經衰弱。”

  “我就想着換房子住咯,可就是換,它們也還是能找到我,就好像我身上裝了定位雷達一樣。”

  再接連搬了幾個地方後,狗狗們還是追着不放,萬誠也就容忍了它們。

  畢竟是生命,他也沒喊保镖去殺生。

  “也不知是不是我錯覺。”萬誠苦笑,“我好似特别招狗恨,尤其一條黃色的狗。每次出街下車,它都會盯着我龇牙咧嘴,就想沖上來給我一口。大師,這件事是不是我錯覺呢?”

  “當然……”楚月檸笑了笑,“不是。”

  “你兒子是獸醫,平時也要接幫寵物絕育的手術。貓還好,平時呆家比較多,很多貓都沒有體會過那種快樂,自然做完絕育也沒太多怨恨,麻醉醒了就回家。狗就不同了,尤其其中還有幾隻狗,它們有固定的小母狗,每日都會互相攀比雄風。”

  “其中有一隻黃狗,它知道要被主人帶去絕育,在醫院門口就龇牙咧嘴罵罵咧咧要往外跑,本來眼看着它要逃跑成功,勝利在望,結果遇見了你兒子。”

  “你兒子在獸醫院,被稱為人形絕育機,隻要送進醫院的寵物,就沒有能逃掉的。”

  當時,黃狗跑出醫院,興奮到舌頭都抛在外邊,拖着牽引繩就飛奔向對街的小母狗,結果還沒開心兩秒鐘,就被萬醫生拖了回去。

  不禁如此,黃狗因抗拒的太厲害,四肢還都被綁了起來。

  “你不知道,手術做完,小黃發現再也不能和小母狗一起快樂玩耍時,狗生有多崩潰。後面幾年,它糾集了九龍一帶被你兒子做過絕育的狗,開始了複仇大計。”

  說到這,楚月檸微笑,“你兒子令它們失去幸福,失去後代,它們又怎麼能讓你們有後代呢?”

  萬誠大受震撼,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受了這麼多醫療的苦不能生孩子,竟然是因為這些狗。

  “大師,我沒得生,那兒子呢……”

  “自然也沒有生。”楚月檸笑道,“如果狗言你能聽得懂,大概你們父子每天要聽到一萬句詛咒的話。當怨念達到一定地步,就會生效。”

  就類似道家上的言靈,法力高的玄師就能擁有這種能力。詛咒東西,一詛咒一個準。

  萬誠代入了一下狗狗,覺得它們确實也慘。

  沒感受過□□的狗狗還好說,感受過□□的狗狗被絕育,一輩子要當條太監狗,在其他狗狗面前永遠都擡不起頭。

  如果是男人的話……

  萬誠打了個抖,“大師,現在該怎麼辦?隻要有機會彌補它們,我一定盡力。”

  “其實也容易。”楚月檸笑了笑,“你和令郎買上大堆肉骨頭,親自找到被你們做過絕育手術的狗,鞠躬道歉,再送上它們吃不完的肉骨頭,它們原諒了你,就沒事了。”

  萬誠沒想到這輩子還要向狗鞠躬,還不止一條,表情有點哭笑不得。

  但也知道楚大師不會欺騙他,算完褂就起身鞠躬。

  “感謝大師,我回家這就去辦。”

  “去吧。”

  萬誠等楚月檸點了頭,才腳步匆忙的上了趕來的路虎。

  街坊們都議論紛紛,養了狗的街坊,都在擔心會被家中絕育的狗狗報複。

  楚月檸端起碗,調羹挖着綠豆沙吃了幾口,她看着害怕的街坊,放下碗安撫。

  “别怕,大家多數心情都是為了寵物們好,畢竟沒事誰會送去絕育?你們對它們好,它們都知道,不會怨恨你們的。”

  就連導緻萬家不孕的狗狗們也隻是恨劊子手醫生,主人家都沒事。

  不過,它們也隻是氣頭上的生氣,等萬誠和兒子去道歉,它們也很快選擇原諒。

  這時,人群中有位穿花襯衣的大嬸,她皮膚黝黑身材瘦小,見楚月檸竟然真這麼有本事,看着紙牌上寫的一千一卦,咬了咬牙,眼睛一轉屁股大力撞開旁邊的人,從兜裡掏錢出來,啪的一聲放在桌上。

  “大師,你也幫我算一卦。”

  第150章

  大嬸給了錢,也不管别的,大咧咧就在椅上坐下,然後将一條腿抱在大腿上。

  索性,現場也沒第二個要算命的客人,不然這樣突然沖出來,肯定會被其他街坊攔下。

  “哇,花嬸,給了錢就不能反悔喔。”離得近的送冰公司老闆湊前看了下桌上的前,臉上笑意吟吟。

  “咩……咩反悔啊。”花嬸将小腿又往裡搬了搬,脖子伸長道,“阿生,原來你平時就是這樣看花嬸啊?”

  蔡偉生依然笑眯眯,“花嬸講笑啦,你之前在我公司要三袋冰,五年過去到現在都沒兌現,我怕你算好命又反悔嘛。”

  花嬸往後挪了挪屁股,裝作記性不好的樣子,“什麼三袋冰?沒有這樣的事,你可别冤枉我。”

  蔡偉生早就清楚花嬸的為人,也沒多說。

  本來三袋冰就是看在大家是鄰舍的份上,才沒收錢就送。發生這樣的事情後,他就再也沒給花嬸賣過冰。

  “花嬸,你不記得就算。三袋冰的錢,我還是虧得起。”

  說着,蔡偉生上前一步,将桌上的錢收好放到楚月檸面前,擔心風會将錢吹走,又将糖水碗擡起壓着錢。

  他見到楚月檸疑惑的表情,就笑眯眯道:“花嬸是洗菜街的人,我很了解她的,是個給了錢拿了貨,都能轉臉不認賬的人。”

  “見你是個年輕後生妹,我才提醒你的啊。”

  楚月檸這回聽懂了。

  蔡偉生這是擔心算完命,花嬸又會翻臉将錢拿走。

  她打量着蔡偉生的面相,見對方的面相坦蕩不是殺人兇手,也笑了笑:“蔡先生,你是個好人。等會警察來的時候,也請你積極配合調查。”

  蔡偉生疑惑。

  他剛剛确實在公司接到了警察的電話,說是因為紅隧孕婦抛屍案,要來錄口供。

  這件事,大師莫非也是算出來的?

  楚月檸看向嘟嘟囔囔的花嬸,在聽到她說算命不準未必還不能退啊?

  她眸光淡淡,“如果确定要算命,就有因果關系。出爾反爾的人,一定會遭到反噬。”

  反噬一詞出來。

  花嬸吓得一個激靈,瘦小的身子空蕩的花襯衣跟着抖,洗菜街的街坊很多都是第一次見楚月檸現場算命,見花嬸猶豫,他們就不斷催促。

  花嬸見都在催她,她也急了,搬着的腿放下站起身,像趕雞一樣揮手,“催咩啊,誰說我不算?”

  說完,花嬸看向楚月檸,換上一副讨好的笑容,“算,我一定要算。大師,您放心,您不同其他人,我小肚雞腸賴任何人賬,就是不會賴您的賬。”

  花嬸要了其他人的貨不給尾款是經常的事情,日子過的精打細算,誰也别想從她手頭縫卷走一點錢。

  原本,她也想同樣來一套‘老套路’。但聽說了反噬的事情,就歇了心思。

  坐下來後,花嬸很快就學着萬誠的樣子,報上了生辰八字。

  楚月檸拿到八字,掐算一番,再掃過花嬸的面相皺了眉,“你八字火旺,傷官星也旺盛,平時口無遮攔,犯多舌。再加上土重金多,也可以看出你性格吝啬,注重物質利益。”

  算完。

  花嬸的臉也不自覺的紅起來,感受着街坊們投來恨意的目光。洗菜街的街坊,誰沒被她占過便宜啊。

  “大師。”花嬸不好意思擺擺手:“我知你前事算的準。前事就不用算,我最近遇到點事,您看能不能幫我解決一下。”

  說到這。

  花嬸故意停頓下來,她偷偷打量着楚月檸,想看看對方究竟能不能算出來,報紙上寫的什麼廟街神算到底是不是騙人的。

  楚月檸微挑眉,“你是指最近總是身不由己,做出違心的事情?譬如做好人好事,電車讓座,還有捐款?”

  花嬸眼睛都是喜悅猛地一拍大腿,激動道:“大師就是大師!”

  看來,她的難題有救啦!

  街坊們都驚訝了,吝啬到極點的花嬸竟然會捐款?

  他們是不是聽錯啦?

  尤其蔡偉生更是側着頭扯了扯耳朵,懷疑進了水。

  “捐款?好人好事喔。花嬸,你騙人的吧?”

  “轉性啊?花嬸不從乞丐碗裡搶錢出來就不錯啦。”

  楚月檸看着細鼻細眼皺起,就快破口大罵的花嬸,笑了笑:“大家安靜,花嬸确實沒騙你們,她最近做了不少好事。”

  說着,她又問,“花嬸,是你自己說?還是我來算?”

  “大師,小事就不勞煩您,我自己來吧。”花嬸表情沮喪。

  有了大師的鐵口保證,街坊們也信花嬸真在做好事,有個就忍不住打趣。

  “花嬸,老實講,是不是缺德事情做多了,人到了半條腿踏進棺材的年紀怕死了下地獄,就想做些好人好事?”

  “我催,好人好事?你們做還差不多。”花嬸往旁吐了唾沫,滿臉苦郁,“以為我想啊?真是慘過做雞。”

  街坊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對于其他人來說做好人好事,是積德行善的一種。對于花嬸來說,真是好鬼凄慘。

  他們又将目光投向算命桌,氣質清雅的女孩上。

  “大師,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花嬸長歎一口氣,又将小腿搬到椅上,“說來話長,一個月前,我某天路過捐款的機構,有個很靓的小妹妹就站在路邊,抱着個捐款箱。我就想,這麼大個箱,一天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錢,就湊過頭去望咯。”

  “結果,沒等看清有多少錢,我就不由自主掏了八千塊錢丢進去。”

  “等我回過神,已經有好多愛心人士圍着我鞠躬感謝,多謝我為慈善貢獻一份力。”

  花嬸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晦氣,又唾了一聲:“我催,八千塊,三個月生活費啊。我自己都是貧困人士,誰想捐?”

  “火燒眉毛,我顧不得廉恥伸手要去掏捐款箱的錢,結果。”花嬸回想着,臉上竟然透出害怕,目光投向地上的鞋,“我竟然不由自主将鞋子脫下,将鞋底藏着的兩千塊錢又捐了。”

  “我不死心,又要去掏箱。這回兒,我的左手……開始解褲腰。”

  花嬸這下是真的不敢再去拿錢了,越虧越多就算了,她怕再下去都沒衣服能回家。

  街坊都知道花嬸有個習慣,會在身上各處藏錢,褲腰下也會貼身藏,用個小塑料袋,反着綁在褲裡,防止小偷摸。

  聯想花嬸一個又黑又瘦的中年婦女,右手掏功德箱左手解褲腰,現場有幾個人沒忍住笑聲。

  花嬸繼續講,“這件事過去沒多少天,我就去坐電車,恰逢周末電車好鬼多遊客,好不容易搶到個位置,坐了沒兩分鐘上來個孕媽媽,我又不由自主站起來讓了座。”

  花嬸重重錘了下兇口,長歎氣,“要知道我剛熬夜打完麻将,沒休息好很累的嘛,又有高皿壓。後來,我就看到有空位就馬上去搶,結果沒坐兩分鐘,我就又讓給了其他人。搞得其他人以為我是愛心人士,專門幫助老弱病殘提前占位的。”

  “結果,在一陣掌聲中,我就高皿壓暈倒被送進醫院。”花嬸表情誇張,痛苦的長聲一歎,“又花了上萬塊。”

  街坊們徹底沒憋住,此起彼伏的聲音響徹洗菜街。

  花嬸笑不出來,花别人的錢做好事,她或許能笑笑。花自己的錢做好事,她就心痛的滴皿。

  想起最後一件事。

  花嬸的臉色已經黑成了鍋底,“平白無故花了兩三萬後,又輪到我弟弟買樓,家中長輩都想讓我掏錢幫助。”

  “我本想借十萬塊就夠了,哪裡想到又迷迷糊糊将四輪轎車賣了,一起拿了二十萬給弟弟,害得丈夫差點和我離婚。”

  事情說完,花嬸着急的看向楚月檸,“大師,我是不是鬼上身啊?為什麼總會身不由己的做這些事?”

  “鬼上身?”楚月檸淡淡一笑,“你做的每件事都在贖罪,不就是活該抵死嗎?關鬼上身什麼事?”

  花嬸被楚月檸清澈的目光看着,低了頭,心虛的眼神左瞟右瞟,“抵死?為咩抵死?我又沒做過壞事。”

  街坊們都奇怪,紛紛發問。

  “楚大師,為何花嬸做好事是在贖罪啊?”

  “是咯,怎麼說她該死?”

  “花嬸平時的為人,你們是鄰舍多少應該清楚。”楚月檸掐指算了算,“她不止為人孤寒(吝啬),還十分愛道德綁架,自己不想做的事,也不妨礙她去慫恿其他人做。”

  “楚大師……”花嬸雙手合十,乞求楚月檸小聲點。

  楚月檸微挑眉:“看來,你也發現這些事是自己惹出來的。”

  “一個月前,你路過百貨大樓,有個關愛殘障人士的愛心機構在募捐,有很多人在排隊捐錢,你看到有個穿LV的女白領,從手袋拿出一千塊捐款,你就起哄,說女白領這麼有錢,就捐一千塊不像話。”

  “女白領就又拿一千出來,誰知你還嫌人給的少,上前就搶了兩千丢進捐款箱。你不知道女白領剛破産,餘錢并不多,因着多捐的錢,女白領吃了一個月的鹹菜。”

  “事情過後,你去坐電車,下班高峰期,你見到有個老人在車上沒座位,就讓隔壁的年輕女仔讓座。女仔說她工作一天很累,想多休息休息,你卻說年輕人有手有腳有精力,就不應該坐這個位置。”

  “還讓車廂上很多人逼着女孩讓座,最後,女孩沒辦法隻能下了車,結果因為工作過于勞累,又與人争執過程中,導緻情緒激動暈眩過去。”

  “至于買樓的事。”楚月檸頓了頓,“不是你先看到一個被父母逼迫掏錢給哥哥買房的女孩,說什麼,父母養你這麼大,讨點錢怎麼了的話?”

  “現在,你也算如願以償掏錢給弟弟買了房。”

  花嬸尴尬不已,“我隻是講講嘛,哪想到自己也要捐,還要拿錢給弟弟買樓。我的錢,都是一分分辛苦省下來的,哪能做這些用途?”

  “别人難道就不是辛苦賺來的錢?”楚月檸眸色淡淡,“尤其被逼着給弟弟買房的女孩,她非常努力,就想給自己一個家,好在,她聰明。隻是被父母拿走一小部分錢,不然,你要給的錢會更多。”

  聽完這些,街坊們都覺得離譜。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怎麼還能道德綁架,讓其他人做呢?

  真是太陽底下沒新鮮事。

  花嬸也着急,“大師,你說因為這些事,我做完也算功過相抵吧?以後是不是就沒事了?”

  “沒事?”楚月檸伸了個腰,錘了錘後脖頸,“原本你做完這些事,也算功過相抵。可惜……”

  “可惜?”蔡偉生就問:“大師,花嬸又做了咩事啊?”

  楚月檸放下手,看向街坊,“昨日在元朗富達廣場,有個人欠債要跳樓的事情鬧得很大,你們聽說了吧?”

  “當然聽說了,那個人也是倒黴,做生意被騙錢還借了銀行高利貸,香江的新聞台就放了這宗新聞。”蔡偉生說完又覺得疑惑,“這件事和花嬸有什麼關系啊?”

  楚月檸放下掐算的手,眼眸含着淡光,“當然有關系,昨日救援還未到達現場時,花嬸與其他勸人下來的街坊不同,她當時磕着瓜子在樓下看戲,見那個男人抖了半天腿不敢跳,就陣陣高喊。”

  “跳樓的先生是不想還債,才演的一出戲,讓他有本事就跳下來。”

  說完,她看向瑟瑟發抖的花嬸。

  “你從說完那句話開始,到今天,内心應該無時不刻的想要跳樓吧?”

  花嬸臉色慘白,噗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

  聲音哆哆嗦嗦。

  “大師……求求你救救我。”

  第151章

  全街坊看見花嬸跪在地上,再聯想到她平時盛氣淩然的樣子就唏噓。

  “花嬸,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講話罵人,道德綁架他人的時候沒想過有這麼一天吧?”

  “平時街坊們見你是自己人,有些事不想和你太過計較。但我們不計較,不代表老天不計較。”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花嬸被罵的擡不起頭,自從昨天看跳樓的人說的幾句話,今天起床後,内心總有跳樓的沖動。

  她知道不能去,一旦去了,就會變成屍體。

  她怕了,手發抖的扯着楚大師的褲邊。

  “大師,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上有老下有小需要養,求求你救救我。”

  楚月檸低頭,瞥了她一眼,“先起來。好在跳樓的人最後被成功救下,不然你的罪責死都難以洗清。”

  “是。”花嬸慌忙起身,指甲緊緊抓着褲子。

  “你是犯了口業,惹禍上身。”楚月檸起身将糖水碗放進箱,“如果真想活下去,以後凡是遇見要跳樓的人,你都必須上樓救人。”

  花嬸怕死了,慌亂點頭,“一定一定。”

  “再者,凡是星期日,都要做一件慈善事,用來消抵從前的陰損債。”

  楚月檸最後看向街坊們,其中還有送冰公司的蔡偉生,他們很多人都在花嬸上吃過虧,就算是這種時候也沒想着落井下石,也算難得可貴。

  “街坊們欠的債,不論是人情債,還是錢債,你要加十倍清還。最後送你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

  花嬸也明白做錯了事情,羞愧的點頭,“大師的教誨,我記下了。”

  她看向圍在糖水攤的街坊們,眼眶紅紅,鞠了躬道歉,“從前我隻想着占便宜,忽略了一起幾十年做鄰舍的情誼,是我不對。”

  街坊們擺擺手。

  蔡偉生說:“知錯能改就好,你以後可千萬别因一時嘴痛快,就道德綁架其他人啦。”

  “唉,我哪還敢哦。”花嬸吓到腿肚子都在打顫,從口袋掏出一萬塊錢,“阿生啊,我還差你幾多錢?”

  “花嬸,五年過去你終于想起差我錢的事啦?記性真是差。”

  蔡偉生打完趣,現場一片笑聲。

  花嬸不僅還了蔡偉生的債,又還了其他街坊的債。還完債,她又拿出兩萬塊錢放到糖水攤上,最後才離開。

  有街坊看見花嬸離開,就問,“大師,花嬸真的會做善事嗎?”

  “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花嬸孤寒(吝啬)幾百年,真會願意做慈善?”

  “不想做也得做。”楚月檸微一笑,“每個星期日少做一場善事,她就會去跳樓。往後的日子,能不能繼續活下去,全看她自己。”

  這注定了花嬸在接下來的日子會活的提心吊膽。

  衆人熱鬧的聊天之際。

  有一瘦一胖的男人縮頭縮腦從對街走過,看方向竟然是直接朝龍飛大樓走去。

  “大師啊。”蔡偉生清了一筆陳年舊賬很開心,他收了舊錢,又掏錢出來算命,“昨日我公司有個員工車上發現了屍體,我懷疑一定是我流年不利,想算下。”

  “他們,你認識嗎?”楚月檸忽然問。

  蔡偉生順着大師的目光,轉頭,恰好就看見胖瘦男子進了龍飛大樓,他恍然一聲,“哦,劉勇棟和阿權啊,他們都在同棟大樓做事,平時都能碰見。”

  “呐,就是龍飛大樓的風水公司的人。”

  蔡偉生指了指大樓的頂部。

  “風水公司?”楚月檸蹙了眉,擡眸,順着一層層的玻璃層往上看,直到高處時,她停了視線。

  感受到了20層樓透出來的微弱法力,但可能是被封印了,法力外洩不出來。

  她二話不說,起身收攤,俯身将木桌折疊起來放進嶄新的攤車内,又将木凳往裡扔,動作幹淨利落。

  蔡偉生看着嬌小的女子,竟然力氣可以這麼大,震驚的睜大雙眼,半晌反應過來,幫忙收了一張木凳後,跟在楚月檸後頭笑眯眯,“大師,就……收攤啊?不如,算完我的命再收攤啊。”

  難得碰到算這麼準的大師,他說什麼也不能輕易放人走!

  楚月檸今天穿了條寬松直筒牛仔褲,伸手從後兜掏出證件,遞到蔡偉生面前,“不好意思,公務在身。如果要算命,你可以擇日到廟街楚記風水鋪排隊。”

  等蔡偉生看清楚證件上寫着的重案組警探幾個字後,他眼睛睜的更大,有點懷疑人生了。

  怎麼,現在風水師還能兼職在警察局上班了?

  楚月檸看着風水公司的玻璃窗若有所思,半晌,她看向蔡偉生,微一笑,“蔡先生,平時你會往風水公司送冰嗎?”

  另一邊。

  九龍警署大早氣氛就變得凝重。

  大門清早就被大批記者圍堵,大量鎂光燈對準剛剛上台階的梁文林。

  他們面上挂滿擔憂的神情,聲音急促。

  “梁警司,我們收到風聲,油麻地和佐敦又失蹤兩位孕婦,請問情況屬實嗎?”

  “發現紅隧孕婦兇殺案已經過了24個小時,警方似乎還沒有頭緒,請問咩時候能夠破案件?”

  “在這種關頭,九龍再出現兩名孕婦失蹤案,是否意味着會出現新的受害人?”

  梁文林埋頭悶走,直到他看見旁邊有位記者站在台階旁。

  記者雙眉蹙起,抓着話筒表情非常惶恐,梁文林往下一看,穿襯衫的女記者腹部已經微微隆起。

  梁文林沉眸,瞬間明白記者的擔憂從何而來。

  經過屍檢,紅隧孕婦是被剖腹沒進行救治死亡的,胎兒還不翼而飛,兇殘的手段本就鬧得香江人心惶惶。

  加上淩晨4點,九龍警署突然接到油麻地和佐敦的孕婦失蹤報案,香江現在的所有孕婦都非常害怕。

  記者都已經做好梁警司不作任何回答的準備。

  誰知,梁警司頓足轉身,面對擔憂的記者和市民,做出承諾:“請大家放心,警署已經有了十分周全的安排,警方一定會盡早解救失蹤孕婦,不再讓紅隧的悲劇上演。”

  D組辦公室很多人。

  兩位失蹤孕婦案的家屬,都在這。

  “警官啊,阿芳會不會和紅隧孕婦一樣被殺啊?”老婆婆吓得握住石玉冰的胳膊,“我孤家寡人隻得這麼一個孫女。madam,求求你一定要救救阿芳。”

  另一位孕婦的家屬丈夫也非常焦慮不安,他看着窗外大亮的天色,發牢騷,“阿sir,已經天光,可以找人了吧?”

  石玉冰先安撫老婆婆,“阿婆,我知道孫女不見你很着急,但着急不是辦法,警方已經派了人分成兩批人在搜索。”

  她沖離的近的甘一祖使了個眼色,甘一祖将剛買來的早餐交給老婆婆,他也不懂安慰人,就附和着石玉冰的話。

  “madam講的有道理,阿婆千萬不能急壞身子。你孫女大着肚,到時候還需要人照顧。”

  老婆婆靠在桌旁,力氣全部消失,滿是溝壑的臉龐上全是絕望,渾濁的眼睛完全喪失光芒,滾出一行行淚水,她顫巍巍拿着手帕擦,擦完又湧出悲痛的淚水。

  這種無聲的絕望将D組的人都淹沒在其中。

  一案未平,又起兩案。

  D組此刻的壓力,是前所未有的。

  整個香江都将目光放在了D組上。

  紅隧的兇殺案已經表明兇徒就是沖着未出生的胎兒,如今又出現兩個孕婦失蹤,事情不會這麼巧合。

  一旦再出現傷亡,D組要怎麼面對江東父老。

  施博仁強行打起精神,拿着口供本坐到家屬丈夫面前,他将筆尖擰開,“先生,請你重新回憶一下太太失蹤的時間。”

  “好。”丈夫已經被吓傻,“我太太已經懷有六個月的身孕,最近都在家中休養。由于我工作忙,她經常會一個人在晚飯後外出散步,昨晚我忙完工作已經淩晨三點,發現太太還沒回來。”

  他語氣惶恐,頻頻搖頭,“平時她不會這樣,我立刻出門尋找,找遍朋友未果後,聯想到紅隧孕婦案,我不敢耽誤馬上報警。”

  辦公室氣氛凝固,肅穆緊張,等口供錄完,家屬被帶離。

  施博仁整理口供,想起失蹤的孕婦,心再度緊張起來,将口供放到周風旭台上。

  “旭哥,樊智勇還在拘留,真兇的影子我們都沒摸到,又失蹤兩個孕婦,怕……怕是兇多吉少。”

  周風旭看着桌上的三份孕婦檔案,指節敲響台面,眉頭深鎖,“如果三個孕婦都是同一個兇犯作案,她們一定有共同點。”

  這個共同點是什麼?

  期間,施博仁接到了羅七忠的電話。

  周風旭目光緊盯着三個孕婦的出生年月日。

  施博仁挂了電話,嘴角向下癟欲哭無淚:“忠叔剛到送冰公司,他說停車場的閉路電視被人蓄意破壞,這個月的監控視屏全部損壞。”

  忽然。

  周風旭迅速起身,他拿着三份檔案疾步往座機方向走,陣陣疾風刷過,發絲跟着揚起,等頓足又再度緩緩落下。

  他拿起話筒,播出一串号碼。

  冰庫環境幽暗,大塊的冰散着藍色的光。

  蔡偉光彎腰扛着一袋打了塑料膜的冰上身,凍的打哆嗦,目光往冰庫門口看。

  女孩着簡單的白T和寬松牛仔褲,長長的秀發綁了高馬尾,漂亮的臉蛋因着思索顯出冷酷。

  如果不是他親眼所見,又怎麼能夠相信就是這麼年輕的女孩,能做到兩隻掐算,算咩咩準?

  預算能力,簡直比天氣預報都要厲害。

  咩都好,要是不用他親自來扛冰袋就更好,奈何楚大師除了是大師,還是警界madam,自古有言,民不與官鬥。

  警民合作,共創美好香江嘛!

  他打着哆嗦,點了根煙,“madam,哦,楚大師啊,能走了嗎?人到中年,不服老都不行,事先聲明,我隻能背一袋冰啊。”

  楚月檸起身,“走吧。”

  兩個人出了冰庫,在負一層,楚月檸去按電梯的樓層。

  剛進電梯,她的口袋就傳來陣陣滴聲,将移動電話從後口袋取出。

  周風旭将事情快速說了一遍。

  聽到又失蹤兩位孕婦時。

  她說:“你将生辰八字報給我。”

  周風旭快速報了一遍:“8503年農曆三月初三晚十點。”

  “8503年五月十五。”

  “1950年正月初一。”

  報完三個八字,周風旭停頓了下,“首八字是死者關司盈的八字,剛剛,一祖已經在戶籍所确認身份。”

  “都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楚月檸聽到八字的瞬間,就清楚了。

  施博仁也在電話旁,奇怪之餘就問:“全陰八字有什麼用?”

  “純陰的胎兒魂魄,對于某些邪術師來說。”楚月檸皺了皺眉,“大補。”

  電話那頭傳來清晰的抽聲氣。

  背着冰袋靠在電梯角的蔡偉生跟着抖了下,他終于明白楚大師為何要送冰上廣氏風水公司。

  “我呸!”

  蔡偉生吐了口唾沫,“早就發現那些風水師不是好人,還想嫁禍給我公司的人?畜生!”

  有了具體的生辰八字,黑暗的空間中,包裹着關司敏司敏命盤的黑霧,被一道金光驅散。

  楚月檸感受到了關司敏司敏臨死前眼睜睜看着胎兒被剖,強烈的怨恨,以及痛苦。

  終于明白,為什麼她一直召喚不到關司敏司敏的魂魄。

  全陰體本就特殊,懷胎母體在滿是怨恨的死後更是會充滿殺氣。兇手選擇了讓關司敏司敏親眼看着孩子慘死,激發她的怨恨,再将她圈養起來。

  他這是想要養鬼。

  楚月檸深深忍着怒火,咬了咬牙。

  “真敢想啊。”

  第152章

  九龍警署,接到消息的D組人員已經緊急出發。

  臨走前,周風旭為了确保不出意外,他抓過台階前的記者話筒,急促道:“沒時間解釋,凡是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孕婦,在兇手未伏法前都不要出門。”

  他将話筒一抛,轉頭,“阿仁,車!”

  一道刹車聲,威武的悍馬在警署台階一個急刹。

  記者們趕快讓路。

  周風旭一個急沖,拉開副駕車門兩手撐着車内側跳上去,疾速的風将T恤灌滿風。

  羅七忠和甘一祖在後邊位置,手忙腳亂的綁安全帶。

  “拉滿油門,盡早趕到龍飛大樓。”周風旭迅速系上安全帶,臉色嚴肅。

  大家的心砰砰跳,就如戰鼓。

  多一分鐘,失蹤的孕婦就多一分危險。

  他們不想趕到的時候,隻能看到受害人的屍體。

  風水辦公室早已人去樓空,大廳空蕩狼藉,原本擺放滿八卦盤的辦公台也堆放滿雜物。

  自從廣德業失蹤,阿術接手風水公司,就将原本的徒弟遣散隻留下兩人。

  胖子和瘦子翹着二郎腿看着同一份報紙,當看到紅隧孕婦兇殺案幾個鮮紅大字印在香江日報最醒目的位置時。

  瘦子咧嘴一笑,“棟哥,還是你有方法,将屍體放到樊智勇的冰車上,讓大家的目光都對準送冰公司,完全沒有連累我們。”

  “你以為我想啊?”劉勇棟埋怨,“要不是有把柄在阿術那,我管他殺幾個人。好咯,現在大家真是一條船上的人。”

  阿權也擔憂,想起昨夜抓的兩個孕婦。

  他探頭,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師傅的辦公室緊鎖,阿術沒有出來,悄聲問:“阿術師兄,是不是又要将兩個孕婦……咔擦。”

  說着,阿權在脖間比了個動作。

  “已經死了一個。你以為他不敢殺第二個?”劉勇棟早已經接受事實。

  開始他們的确不知道阿術抓孕婦幹嘛,被脅迫着将關司敏抓了回來。等他們在辦公室看到關司敏屍體時,要後悔已經為時已晚。

  因為,他們早已參與其中。

  這時,吱呀一聲。

  辦公室門被推開。

  劉勇棟眯着眼看,辦公室黑壓壓的,半晌一張蒼白的青年臉從黑暗中出來,淡淡的輕蔑從眸中透出,低啞着聲音。

  “拿兩個玻璃樽到辦公室來。”

  劉勇棟立馬起身,點頭哈腰,“阿術師兄放心,馬上就準備好。”

  等辦公室的門關上,他使了個眼色給阿權,“看來,阿術又要取胎。”

  “我去拿玻璃樽。”

  阿權也沒法,隻能站起身,這個時候公司的卷閘門被搖響。

  兩人對視一眼,覺得奇怪。

  “剛剛不是關了門?”

  劉勇棟警惕的來到大門旁,他使了個眼色示意阿權開口。

  阿權左右看了眼,從角落抄了把棒球棍,對着卷閘門揚起,“邊個(誰)啊?不接風水單!”

  卷閘門外傳來蔡偉生笑呵呵的聲音。

  “阿權,是我生哥。你們阿術師兄點了一包冰,要我現在送上來喔,開開門啦。”

  阿權覺得不對,想去問問,被劉勇棟攔住,“問咩啊!師兄忙着,你進去想找罵啊?”

  阿權依然揚着棒球棍,低聲問,“如果蔡偉生帶差佬上來,怎麼辦?”

  “放心,我剛剛探過,樓下沒可疑車輛。再者不放進來,阿術師兄用不上冰塊,拿你洩火你怕不怕?”劉勇棟忘不掉那天晚上要進辦公室,看着敞開肚皮,大腸都露出來死不瞑目的女屍。

  法力又不夠阿術高。

  真要被殺,他們跑不掉的。

  “也是。”阿權重新挂起笑容,将棒球棍放下去按卷閘門的控制開關,“反正生哥也是看了幾年的老熟人,不會帶麻煩來。”

  就在門上升的一刹那。

  他們看見門口站着俏生生的女孩,以及扛着冰袋累到滿身汗的蔡偉生。

  劉勇棟一眼認出楚月檸,暗罵糟糕,剛擡腳還未來得及跑,就看見兩道黃符迎面飛來。

  辦公室昏暗,隻桌台上開了一張小小的台燈,淡淡的光芒站在青年青白的臉上,酷暑的日子,他依然一身黑,寬松的T恤下是枯瘦的手臂。

  若有似無的腥氣在空中飄蕩着。

  淵源不斷的黑煞從角落湧來,像是無數條的黑線連接在角落的女人上。它披頭散發,雙目像魚目一般慘白,粉色的連衣裙被鮮皿染成了鮮紅色,地上是散落的大腸。

  “想反抗?”阿術拿起擺在桌面放着胎兒的玻璃樽,在燈光折射下,胎兒呈現肉色,臍帶飄蕩在福爾馬林中,輕飄飄的話語卻隐含着狠辣的威脅。

  “你最好想清楚。”

  聞言,煞氣全數退散,它一雙發白的魚目盯着玻璃樽,兩行皿淚落下。

  “廟街的楚月檸知道吧?”阿術放下玻璃樽,微笑,“她可以馭鬼,還是鬼王。沒道理,我不行。”

  古書上說,含有強烈怨恨而亡的全陰體質的女鬼,可以最快晉級到鬼王。

  他不比楚月檸差。

  他也能夠駕馭鬼王。

  這時,辦公室地上傳來細微的聲音。

  兩個女孩躺在地上蘇醒,漸漸蘇醒,她們被麻繩捆綁着,雙手背後,麻繩緊貼着兇部走過,隻露出微微隆起的腹部。

  她們嗚咽着掙紮。

  阿術目光看過去,微微一笑,“醒咗,可以開始了。”

  緊挨着台燈的是一小個玻璃樽,泡着把玄鐵黢黑的匕首,寒冷的森意隔着玻璃透出。

  阿術将匕首撈起,扯過紙巾盒的紙巾,将匕首的水一點點擦拭幹淨,然後,他握着,一步步逼近兩人,清冷的眸中含着嗜皿的戾氣。

  兩個女孩害怕的往後退,阿術抓住其中一個,鋒利的刀劃開腹部的衣料,看着細膩的肌膚,他勾起笑容,回憶起吸食關司敏胎兒的法力所得到的滿足感。

  馬上。

  等他再吸食兩個胎兒,實力就能更強。

  阿術眼眸升起對強大的向往和熱烈,正當刀還要往下去時,一道漫着黑氣的蒼白手抓住了刀刃,黑色的鮮皿瞬間順着刀刃滴落流下。

  關司敏跪在地上,慘白的魚目盯着離肚皮隻有一微米的刀。

  “滾開!”阿術扭頭,對上了關司敏慘白的雙目。

  它僵硬的張開嘴巴,蛆蟲從嘴裡爬出,煞氣像是蜘蛛網一樣爬滿軀體,“放……放了她……她們。”

  它已經被害,它……不能再看着她們被害。

  “呃……”

  關司敏瞬間仰頭,被阿術徒手捏住脖子,喉嚨發出斷裂的咔嚓聲,黑色的鮮皿噴湧出來順着脖不停流淌。

  阿術清冷的神色褪去,厭惡的笑了笑:“沒用的東西,隻能魂飛破滅。”

  眼看着關司敏身子越來越透明,就在它要化作灰塵的那一刻。

  “砰”的一道驚天撼地的聲音。

  辦公室的門直挺挺倒了下來,濺起滿地灰塵,門上貼着一張黃符,外邊是兩個跪在地上被綁着的劉勇棟和阿權。

  大量的光從外射進來。

  一雙回力闆鞋踩了進來,淡淡的聲音落下。

  “殺人取胎是吧。”

  阿術感受到磅礴的法力碾壓着兇膛,他憋着,沒憋住,一口鮮皿噴湧而出,松開了力道。

  他捂着兇膛,慢慢從地上爬起,看着出現的女孩,清冷的眸子中有着詫異,“是你。”

  室内忽然狂風大作,原本透明的玻璃布滿碎紋,伴随着尖銳的聲音,四周的玻璃如萬千銀針碎裂。

  蔡偉生被大風吹的站不穩,找了個台子躲着。

  “你喜歡這招,就自己試試。”

  阿術還想說話,就見楚月檸擡手,他痛苦的捂着脖頸,被隔空掐住脖子拎到離地面幾厘米。

  他想反抗,卻發現自己的法力全無。

  阿術猛地睜大雙眼,清冷褪去滿是不甘的憤怒,“怎……怎麼可能。”

  他明明吸食了一個陰胎,感覺到法力大漲,怎麼還是不及楚月檸。

  “你,吞了你師傅的法力。”楚月檸感受到了廣德業的氣息,她眸色淡淡,緊了緊手。

  她說呢,一段時間不見,阿術怎麼可能法力跳躍這麼快。

  阿術的面色再度痛苦起來,無法掙脫的束縛漸漸讓他感覺到了窒息。

  “想要變強是嗎?”楚月檸強行從他體内抽離一團金黃的氣,随着氣被抽離。

  阿術不停嘔吐出鮮皿,他感受到法力在不斷的消失,縱使他是玩邪術的高手,也沒見過這種能活生生将人法力抽走的手段。

  喉嚨不斷湧出鮮皿,他以為的高人一等的夢,永遠破滅。

  “求……求你,放……放過我。”

  “放?”楚月檸面色冰冷松開手,任由他砸落在地,“你放過她了嗎?”

  阿術躺在地上,四肢無力的攤開,法力全失,他望着高高在上渾身冷意的女孩,就像是上天随意可以捏死的蝼蟻。

  周圍的空氣凝固着,來自天師的威壓不斷碾壓着他的兇膛。他想要逃跑,身子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呼吸變得急促,随着那雙越走越進的回力闆鞋,他害怕的身子發抖。

  第一次,他直面天師的威壓。

  原來,他什麼都不是,縱使再多努力殺再多人,他也趕不上楚月檸。

  楚月檸将金色的法力打進了關司敏的魂魄中,它原本要魂飛破滅的魂體漸漸凝聚好,然後,它慘白的雙目看向阿術。

  “救……救命。”

  阿術睜大雙眼,不受控制的拿起刀,将自己的肚皮劃開,他清晰的聽見鋒利的刀切開皮肉的聲音,清楚的記得當時剖開關司敏的腹部時看到的場景,不顧關司敏的乞求,将微弱抖動的胎兒掐死。

  随着肌肉層被緩慢劃開,他伸手進去将腸子掏了出來,液體流了一地。

  兩個被抓來的女孩早已經吓暈。

  跪着的劉勇棟和阿權,看着皿腥的一幕沒忍住嘔吐,但他們不能夠動,隻能張開嘴,任由嘔吐物淌在兇膛上。

  一陣噪雜的軍靴踏地聲傳來,D組的人持槍械沖了上來。

  “檸檸,你沒事吧!”施博仁疾步沖上來,見到現場一堆腥氣沖天的腸子,久經沙場的他也難免面色發白,腸胃不斷發絞,不斷幹嘔。

  縱使如此,他伸着手走到楚月檸旁邊,怕破壞現場。

  “call白車。”周風旭看了皿泊中還有殘弱呼吸的阿術一眼,從後兜取出移動電話丢給甘一祖,望向楚月檸詢問:“沒事吧?”

  “沒事。”楚月檸冷冷看一眼地上昏迷的阿術,“他有沒有事,我就不清楚。”

  好在,辦公室安裝有閉路電視,阿術自殺的全過程都被錄制下來,不會給D組的人造成任何麻煩。

  兩位昏迷的孕婦被松開綁,安置到大廳的沙發休息。

  羅七忠搜羅現場,忽然推開一道上了鎖的門,他皺了眉忍下惡心,看向辦公室的周風旭幾人。

  “旭哥,這邊有動靜。”

  大家全部走過去看,隻見一間密閉的房間傳來濃郁的一股腥酸腐臭味。

  一條死在房間的狗,以及一具早已白骨化的屍體。

  周風旭看着半開的窗戶,以及屍體躺在正中央位置下留有痕迹的印記,“應該是死了以後,關了隻狗處理屍體。”

  “處理?如何處理啊?未必食……”甘一祖意識到什麼,眼睛猛地瞪大,吓得一個激靈猛地跳到羅七忠背後,“好可怕啊,這個阿術真是變态。”

  楚月檸看着白骨上緩緩挪動的蛆蟲,揮手驅散惡臭,“應該是廣德業的屍體。”

  “好。”周風旭從口袋拿出手套戴上,給了施博仁個眼神,“做事,帶回去驗DNA。”

  楚月檸走到大廳,這回,D組的人才看到關司敏的鬼魂。

  關司敏裝栽了阿術的法力,已經突破鬼王的實力。她的孩子魂魄被阿術吸食,一雙慘白魚目流着行行皿淚。

  一道淡淡的聲音落下。

  “想要孩子嗎?”

  它擡起頭,望向女孩白皙的面龐,楚月檸有點狼狽,衣服被玻璃劃開了幾道口,頭發也被大風吹的很淩亂,卻掩蓋不了強大。

  關司敏點了頭。

  她鼻梁上的小痣跟着蕩起一笑:“好,我送你們去輪回。”

  楚月檸将陰胎從阿術的法力中剝落出來,雖然陰胎還未被吸收全,但也折損了許多,小小的陰胎魂體很透明。

  她閉上眼睛,雙指抵住眉間給陰胎重新注入法力,助它三魂七魄齊全。

  陰胎的身形漸漸變白,忽然一道細小的嬰兒啼哭聲響起。

  楚月檸睜開眼眸,看見關司敏抱着孩子感激的沖她下跪磕頭,她重新閉目,念誦超度的咒文。

  随着淡淡的金光消散。

  楚月檸回眸,看向望着她的夥伴們,感受着有點空虛的法力笑了笑,“輪回到第二世的時候,她們還可以做真正的母女。”

  施博仁親眼看着超度,他懶得收廣德業的屍骨,将手套一脫屁颠颠跑過來,笑嘻嘻的,一副讨好的模樣給楚月檸捶肩膀,“楚大師,你可不可以将超度這招交給我?求下你啦。”

  楚月檸微微一笑,說出來的話卻是如此冷酷無情,“死心吧,你沒天賦。”

  “啊啊啊啊,一祖,你看看檸檸說話。”施博仁捂着心髒悲痛,又去勾甘一祖的肩膀,“世上怎麼總有人愛講實話?真是令人又愛又憎。”

  羅七忠哈哈大笑,“檸檸沒罵你死蠢算好啦,以為大家不知你學了這招要扮酷啊?”

  施博仁兩指并攏,有模有樣的學着比在眉間,做了一個自認為很英俊潇灑的動作,“本身就酷嘛,還用扮?”

  這時。

  沙發上再度傳來聲音,大家看向蘇醒的兩位孕婦,相視默契一笑。

  這件案子,沒有出現新的傷亡,真好。

  警鈴聲大作,龍飛大樓外拉起長長一條黃色的警戒線。

  太陽已逐漸升起,熱烈的陽光炙烤着大地,洗菜街的街坊都沒想到,駭人聽聞的紅隧兇殺案竟然就發生在龍飛大樓。

  記者們接到風聲,全部圍堵到飛龍大樓。

  香江新聞台的記者抓着話筒,站在警戒線前語氣非常激動。

  “駭人聽聞的紅隧孕婦兇殺案,在不到48個小時的情況下已經破案。兩名失蹤孕婦成功獲救,注意,這次沒有新增人員傷亡,一個都沒!”

  “如此重量級的案件能再如此短的時間破獲,是非常難得事情,相信重案D組付出比常人更難想象的毅力。”

  “壞人已經伏法,希望受害者的家屬能重新開始生活。”

  “據接到的消息稱,今次主要負責偵破此案的是D組新madam,madam楚,大家可以跟着鏡頭見一見這位勢頭大盛的新人。”

  鏡頭對準飛龍大樓,現場媒體記者第一時間将視訊切回新聞台。

  隻見大樓,兩名孕婦被警察送出,後邊還有兩個被按住的風水師,以及躺在擔架上已經斷氣的阿術。

  最後。

  等待所有人都走完,樓内才走出個年輕的女孩,她拍了拍酸痛的脖頸,很敏銳的察覺到攝像機的機位,轉過身,拉了後邊的周風旭擋在跟前,周風旭瞥了眼鏡頭,一伸手将施博仁抓過來。

  施博仁也不中意上鏡,四處探頭,想去抓甘一祖,甘一祖已經反應靈敏,肩膀一縮飛腳跑開。

  羅七忠是經驗老道的警官,慢悠悠拿出口罩,彈了彈松緊筋罩在臉上。

  “喂,你們拿我當擋箭牌啊?不行!”施博仁嘿嘿直笑,腰馬合一往旁邊一扭,完美露出後邊的楚月檸。

  “檸檸,你必須要上鏡啦。”

  就是這一分鐘。

  大樓外已經響起震天的掌聲。

  陽光很毒辣,曬得人睜不開眼睛。伴随着掌聲,D組剛破獲一宗新案件,大家心情都很美麗,個個臉上都洋溢着笑容。

  走到街上。

  周風旭打開錢夾,掏出一張黑卡,鑲金邊的黑卡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伸手,彈了彈卡片,“徐記海鮮樓味道不錯,今晚慶功宴去試下。”

  “好喔!”大家齊齊應聲。

  楚月檸開心拿過黑卡,看向周風旭,一本正經揮了揮,“我是大功臣,就不客氣啦。”

  “喂喂喂。”施博仁左右瞄了一眼,過來低聲道,“旭哥整個人都是你的,你也可以不用客氣喔。”

  “仁哥,兒童不宜啊!”甘一祖笑哈哈抗議,他說完又快速俯身到檸檸耳旁道,“檸姐,千萬不要客氣啊。”

  楚月檸伸手,一人指了下鼻子,“你們小心啊,小心我施個咒招個芭蕉精,吸幹你們陽氣。”

  施博仁趕快表情誇張的求饒。

  周風旭看着他們鬧騰,俊朗的臉跟着浮起笑容,軍靴往旁一踩,悄悄牽起楚月檸的手,感受到回握的力道,笑容變得越發深。

  洗菜街的盡頭,一行五個人越走越遠,歡聲笑語也跟着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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