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天氣慢慢轉暖,漆黑的天際越來越明亮,一縷金色的陽光穿透雲層灑向海灣,随着海浪潮起翻湧,海灣邊上的街巷逐漸蘇醒。
香江,又迎來嶄新的一天。
“吱呀。”
一聲輕響。
公寓樓下的鐵門被肌膚白皙的女孩眯蒙着眼推開。
楚月檸右手摟着牛皮紙的袋子,捂嘴打了個哈欠,荔枝眼随之泛起點點水意。
昨晚回來也太晚了,根本沒睡夠。
她擡手錘錘腦袋,想将混沌與不清醒捶跑。
适時的,胃部空虛的叫喚了一聲。她揉了揉胃,出了小區在門口找了家賣廣式腸粉的小店鋪。
老闆是一對夫婦,女老闆負責燙腸粉,男老闆戴着袖套和紅色格子圍裙在收拾桌子。
不足十平方的店鋪,桌子全都擺在了外邊,門口小小的四角木桌坐滿了街坊,一大早就熱鬧非凡。
街坊們熱烈讨論着。
“昨晚的香江小姐總決賽看了沒?”
“大陸來的女仔拿到了總冠軍,是南京人,生的真漂亮。”
“往屆香江小姐,内地女仔真是難選上,沒想到今屆開了先例。”
一夜的功夫,因着不少媒體記者寫了楚月檸的報道。不少香江市民了解到廟街神算。
甚至還有街坊,翻出了幾個月前曾經預言路清奪冠的報道。
當時有不少人覺得楚月檸吹牛,比賽都還沒開始,誰能大言不慚的預言出冠軍?
結果現在,人不僅參加還真拿到了冠軍!
“乜嘢開先例啊?”有位大哥端着碟腸粉走到其中一張木桌坐下,從筷筒抽出一雙筷子,“如果不是廟街神算,大陸妹一定仆街!”
“阿信哥,這句話怎麼講?”同桌的阿伯不太明。
“我知啊。”隔壁桌的阿婆扭頭接話,“未必沒看報紙啊,廟街神算早就算過大陸妹可以拿冠軍,幾個月前的事啦。”
阿婆說完,大家齊齊哇了一聲。
阿信夾了一塊肥白嫩嫩的腸粉送入口中,享受着點頭,扭頭誇贊老闆,“阿明,你的手藝真是沒得頂啊。”
阿明剛收拾完台面,将碟上剩餘的殘羹倒進垃圾桶,微笑:“信哥講話這麼中聽,我送多份給你。”
“诶,不用客氣。”阿信抓着雙筷子揮手,“一碟夠啦,還買了籠叉燒包,吃多反胃。”
楚月檸抱着牛皮袋走進來。
老闆娘戴着口罩将腸粉從鐵闆上刮下來,放進碗裡。
她看了眼菜單,才說:“麻煩來份瘦肉玉米腸粉,再加份雞蛋。”
點完,她才抱着牛皮袋轉身,袋裡裝了滿滿畫好的一些低階符箓,走動間,有幾張不聽話的想要飛出來。
擡手将符壓了下去,楚月檸找了剛坐下,就聽到不遠的阿信哥又開始了。
“我細佬就在TVB上班,昨晚他回來講,其實TVB已經内定了前三甲根本沒大陸妹的份。甚至,TVB高層之一還來了現場,親自質問大師想看看在一個小時内,究竟如何讓大陸妹拿到冠軍。”
“結果……你們猜怎麼着?”
街坊們腸粉也不想吃了。
大家隻知道幾個月前有大師預言,隻要路清想要參加香江小姐就一定能奪得冠軍的事,卻不知更多的其他内幕。
被街坊們不斷催促着,阿信也沒打算吊着大家的胃口,筷子一放。
“啪”的一聲,阿信怕了一記響亮的巴掌。
“高層被警察抓了!”
“原來,這位高層心狠手辣,不僅謀殺親夫還謀殺了其他人,簡直就是殺人狂魔。”
大家全被吓一大跳。
個個竊竊私語。
“厲害吧,得罪大師,就是如此下場。”
阿信是一早就追李慧雯專欄的人,對專欄裡的一檔檔算命故事癡迷之深,唯一可惜的是,他要出海工作,一走就是幾個月,根本沒時間去廟街算命。
楚月檸就在旁邊坐着。
老闆将腸粉送了來,順勢介紹:“桌面上有自制辣椒醬,還有山西陳醋,鐘意添什麼就添什麼。”
“好,謝謝。”女孩眉眼彎彎回以笑容。
也正是這清甜的一聲,讓阿信注意到默默吃東西的女孩。
女孩穿着藏青色的連體工裝衣側對着他們坐,拿筷子的時候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周圍都是嘈雜、喧嘩的,獨獨到了她那邊就安靜下來。
氣質是渾然天成的好。
阿信越看越覺得眼熟,覺得可能是TVB或者是亞視的明星,想過去打個招呼就被後邊的阿伯拍了肩膀。
“阿信,你繼續和我們講講神算大師啦。”
阿婆也接話,“你不知大師現在多紅火,神機妙算,有機會我真是想去現場看看。”
“就是,我有朋友就在大喜報社上班,聽說有位記者之前就在給大師寫專欄,今日一大早就賣了三千份的報紙。破了他們雜志社的記錄。”
“這麼勁?”
“是哦。”
“好!”阿信回頭,繼續拿起筷子笑眯眯講,“既然你們想聽,我就講幾個大師的算命例子。”
……
楚月檸吃完腸粉,就離開了腸粉檔。因着攤車昨日留在了廟街,今天就幹脆走路。
大約半個鐘後。
她抱着牛仔袋,到了店鋪門口。
一清早時間。
店鋪已經打開門,工人将一根根的木闆往裡運,地上掉落了許多木屑。
“小心啊。木闆很貴的,折斷一根損耗很大。”鐘倡一大早就已經帶了人準備開工,見地上的摩擦掉的木屑就心痛。
他做生意一向都要用好的材料,一根木闆就能當其他包公兩根木闆的價格。
鐘倡念叨完,就往腦袋上套紙帽子準備開工,剛擡頭呢就見到楚月檸上了台階。
他揚起笑臉又覺得驚訝,“東家,這麼早就過來?”
“過來送符。”楚月檸舉起牛皮袋,左右看了一眼,“吃過早餐沒?沒吃的話,我去買點。”
“吃了吃了。”鐘倡見東家主動關心,也是笑眯眯。
在香江,包出去的工作東家是不用管飯的,畢竟工人多一頓飯也不便宜,難得還有年輕人這麼熱情。
“要麻煩鐘伯幫我粘在木闆上。”楚月檸将牛皮袋交過去。
“應該噶,不用講客氣。”鐘倡接過牛皮袋,他知道楚月檸着急裝修的事情,“即刻就喊人貼了它。”
他扭頭喊:“麗麗!麗麗啊!”
房間中間搭了三幅人字梯,沒多久後邊出來個拿粉撲補妝的女人。
楚月檸認識她,是鐘倡的妻子。
鐘倡招手将麗麗喊過來,把牛皮袋交給她,“隔離出來的小房間準備的有木闆,你去拿漿糊把符紙糊上去,記得糊漂亮點。”
麗麗将幹粉盒蓋上,抱着牛皮袋,看了楚月檸一眼撇了撇嘴,又伸手去戳鐘倡,“你啊,我說來幫忙就幫忙?漿糊又粘又臭,我擔心搞到衣服上。新買的嘛。”
“好了好了。”鐘倡對于嬌妻也是耐着性子哄,“醉雞幾個人都在忙其他事,這種細緻活你幫着做做。等結束,我再給你買件新衫。”
“你講的喔。”麗麗不大樂意。
“我講的,一件不夠就買兩件。”鐘倡有十足的耐心。
“這還差不多。”麗麗輕哼一聲,抱着牛皮袋又掃了一眼楚月檸才去門口隔出來的小房間。
等人走遠,确定妻子聽不見。
鐘倡才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太太年齡還小,平時都比較縱她。”
三十多歲人還小啊?
麗麗桃花纏身,典型吃着碗裡瞧着鍋裡的面相,不會安分。夫妻貌合心不合,也難長久。
不過,鐘倡沒問。她自然也不能夠主動說。
楚月檸搖了搖頭:“沒關系。”
見東家不怪罪失禮,鐘倡戴正紙帽子微笑,“東家先去休息,我要開始工作了。”
說着。
他彎下腰要去撿牆角的工具,剛彎下腰就忽然覺得腹部一陣劇痛。
“哎唷!”
鐘倡摸着肚子,眉毛與鼻子都緊皺到一起,表情十分痛苦。
變故發生的很突然。
楚月檸剛擡手去扶,砰砰砰一連串響聲,灰白色的顆粒灰塵從人字梯上蕩下來,快速爬下來一個人。
她還沒扶到,就被工人接過。
“沒事,鐘伯交給我。”
說着,醉雞就伸手環抱着鐘倡的兇膛,背對着牆将人往角落抱去。鐘倡痛到兩腿伸直,任由拖拽到牆角落坐。
醉雞恨鐵不成鋼,給他遞毛巾,眼睛轉了一個圈,聲音才裝作焦急起來,“你個老鐘,昨晚喊你别吃那麼多嗦螺,非不聽,現在吃壞肚子了吧?”
鐘倡額角崩汗,牙關緊咬,“我……我哪知……哪知嗦螺壞……壞肚。”
“我看看。”楚月檸走過去查看。
自家工人出了事,她當然不放心。
一會兒的功夫,鐘倡就痛到濕了T恤衫。
楚月檸收回目光:“應該不是吃錯東西,痛的太厲害。”
醉雞擋着,“東家别靠太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染了什麼病,等會傳給你。就是簡單的吃錯食物,休息會兒就沒事了。”
醉雞皮笑肉不笑,眼睛還不懷好意的往楚月檸臉上掃,見她冷了臉,又慌忙将眼神挪開。
楚月檸冷了臉,“不行,要馬上送去醫院。”
聽見要送醫院,醉雞急了,“錢未必是打西北風吹來的?鐘伯情況我最了解,賺的都是辛苦錢。他就是昨晚嗦螺吃多涼壞了肚子,去了也是浪費錢。”
一番話看似是為了鐘倡好。
鐘倡捂着肚子,也怕去醫院花錢。要知道香江随便一個醫院,喊救護車就算住一天也要大幾千。
進醫院分分鐘就幾天工錢沒了。
他哪裡舍得。
“東……東家不用理我,我等會就沒事了。”
楚月檸扶着他起身,“沒事,錢我有,你先去治療。”
鐘倡也舍不得花東家的錢,還想要不去卻拗不過楚月檸。
見去醫院成了闆上釘釘的事情。
醉雞與出來的麗麗相視一眼。
麗麗就要來接人,賠笑道:“你快歇着,我送他去醫院。”
說着,麗麗就接過鐘倡,将他的手打橫搭在肩頭。麗麗又對醉雞使了個眼色。
“對,他兩公婆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醉雞連忙過來攔人,嬉皮笑臉。
麗麗也不多說扶着人呢就着急走,好像屋内有猛獸要吃人似的。
忽然。
麗麗後脖衣領一緊,她心跟着提起來,兩眼瞪大呼吸急促,慢慢回頭。
對上女孩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眸。
以及那句淡淡的話語。
“下完毒就想跑,有這麼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