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全場都安靜下來。
市民們瞠目結舌。
三……三位大師都不敢接的單,怕因果反噬,一個二十多出頭的新人竟然敢接?
她是太無知?還是太無畏?
攝像師跟在後邊将機器對準躺在桌面的小男孩,小小的臉蛋氣色紅潤,如果不是關元芳早已經說過昏迷一個多月,看着就像沒事人。
攝像師更是疑惑:“季青哥,小孩真的生病了?”
餘季青看着孩子,也心痛。
剛剛見關元芳絕望的樣子,他的心也跟着像被針刺了一樣。可惜,大師們說錢不夠抵消不了因果,他也不能夠強求大師們去接單。
抓着話筒,他趕緊跟在楚月檸後邊,看着她脫下外套塞在了小男孩的腦袋下。
他機靈的遞去話筒。
“三位大師都說,如果錢不給夠需要承擔因果的反噬,重則丢命輕則受傷,楚大師都了解嗎?”
眼下關元芳隻有九千塊錢,肯定是不夠的。
如果楚月檸要接,勢必就要承受因果的反噬。
楚月檸擦了擦小男孩的命門,見還未沾染死氣,漫不經心應了一聲,“嗯。”
嗯?就是清楚咯。
餘季青驚詫,“楚……楚大師,您不怕嗎?”
楚月檸卻淡聲說:“如果連招魂的因果都無法承擔,我覺得他們可以閉門造車不用再混了。”
淡淡輕蔑的話,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隔空打裂了三位大師的遮羞布。
個個面色鐵青、難看。
招魂的因果其實沒有多大,人有三魂六魄,像小孩跑了魂找回來反而是會積累功德的好事。
對于三位大師來說,諸多原因不過就是借口。
張式開臉色發紅:“真是想賺錢想癫了,說沒什麼因果,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命承擔。”
“喜歡吹牛不就由她咯。”慕容山冷哼一笑,目光看向男孩,“昏迷一個月,主魂都不知跑了哪裡去,哪裡是一介後生能夠簡簡單單就喚醒?”
卓聰和楚月檸年齡差不多大,喚醒估計都要花費上不少力氣和功夫。
慕容山是鐵了心認為,楚月檸的法術不過爾爾。
他又看向從地上爬起來的關元芳,對于這種沒有錢還想活命的人,他向來都是蔑視的,冷一笑:“關小姐,我勸你做事還是要慎重。找一個半桶水的風水師來招魂,小心回來的不是你兒子。”
聽完。
在場的人都陷入沉默。
這樣的事情從前不是沒有發生過,想當年名門霍家小兒子也是昏迷不醒,就請了一個大師來招魂。
結果……那位大師學藝不精,不僅沒有召回霍家小兒子的魂魄,還請來一個已死去幾十年的老人魂魄。
老人借屍還魂,醒過來後怎麼也不肯還身體。
最後,還是霍家花了大價錢,請了如今玄門中的會長才解決了這件事。
關元芳迅速走到楚月檸身邊,眼睛警惕的看着慕容山。
“這樣吧。”慕容山大發慈悲道,“關小姐,我觀你兒子還能再等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内湊夠錢,我願意破例,不用預約就能幫助你兒子醒過來。”
關元芳聽到兒子隻剩一個星期的時間,眼睛瞬間聚集淚水,她看向楚月檸,抖着手将九千塊錢交了過去。
“楚大師,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幫我兒子醒過來。”
她不是蠢人,在場的大師都擔心承擔因果,隻有楚大師不怕死的願意救孩子。
她怎麼還能夠懷疑大師?
楚月檸嗯了聲,沒有接錢,轉而彎下腰拿起地上的紅色塑膠袋,打開塑膠袋取出毛筆、符紙和調配好的朱砂。
對于慕容山的諷刺,充耳未聞,隻專心做事。
楚月檸将小孩的腿往旁邊放了下,留出一個小角落的空地,将黃符和朱砂都放在上邊,拿出一把剪刀将黃符剪成了紙人的形狀。
做好後,她才擡眸問:“孩子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關元芳愣了下,反應過來趕緊将生辰八字報上。
有圍觀的師奶就非常好奇,時不時就有兩個從人群中探出頭來望。
“大師,讓小孩醒過來怎麼還需要生辰八字?”
“對喔,生辰八字不就是用來算命?還可以用來作法啊?”
楚月檸見有很多觀衆好奇,擡眸看了幾眼,發現好奇的幾位師奶并未出言傷害過人,便也回答:“人的一生都可以用八字觀望,過往發生什麼,八字都能夠記錄下來。”
“要詳細清楚發生什麼事才會讓孩子變成這樣,需要算一算。這種情況也叫做投石問路。”
“哦。”師奶恍然大悟,“就和醫生一個道理,先确定病因再對症下藥。”
楚月檸微微一笑:“可以這麼理解,再者招魂也要用八字。”
說完,她掐指算了算八字,很快,就清楚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她看向關元芳:“一個月前,孩子是不是給你帶回了一張通地銀行的紙錢?”
“紙錢?”關元芳有些疑惑,開始回憶一個月前的事情,發現還真有這麼一件事,神情着急的問:“是!蝦仔從沙塘小學放學後,回來就交給我一張紙錢,說是路上撿的,我看到是冥币就覺得有點晦氣,轉身就丢進了廚房的垃圾桶。”
越是回憶。
關元芳就是越是心驚,神情也漸漸焦慮起來:“好像丢掉冥币後,第二天就莫名陷入了昏迷。大師,莫非蝦仔昏迷和那些錢有關?”
想到這裡,關元芳心如刀絞。
楚月檸點頭:“确實有關。”
此時。
人群中有位穿紅色格子衣的年輕人,滿臉疑惑:“一個月前沙塘小學?”
他撓了撓腦袋,想起那天在學校後面燒的紙錢頓時心虛,“不是吧,不會這麼巧吧?”
那天他也在學校後面燒錢,莫非蝦仔撿的是他的紙錢?
但……那天燒紙錢的人那麼多,不一定會是他吧?
導火索要真是他,得多大罪過啊?
咳咳。
小哥決定再觀望觀望事态的發展。
這邊。
楚月檸繼續說:“蝦仔撿的是‘祖宗錢’,”
她掐指算了算,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是平時滿大街都有的祖宗錢,撿一張就算了,不會有大問題。怪就怪在,蝦仔撿的這張祖宗錢意義不一樣。”
“意義不一樣?是哪裡不一樣?”餘季青一直專心聽着,見有機會提問馬上見縫插針。
楚月檸無奈笑道:“意義就是,這位祖宗等後輩的錢足足等了一百年,而且就等到一張百元鈔,面額還不大。”
一百年,還隻等到了一張?
在場的人反應瞬間苦笑不得。
“哇,難怪蝦仔會昏迷。”
“設想一下,如果我等後輩燒錢等一百年,好不容易燒了還被小孩子給撿走,我也會氣吧!”
“何止氣啊,我還要把小孩子留下來打小屁屁。”
“哪位後人這麼摳門啊?等這麼久才給燒一百。”
楚月檸算道:“燒錢的後輩很粗心,他剛念了一下祖宗的名字,錢就随着風刮走了,他也沒去把錢追回來繼續燒。”
又有人問:“大師,為何紙錢還要燒了才能用?”
“嗯,燒了才能夠進入地府的天地銀行。”楚月檸繼續解釋,“你們給先人燒錢的時候也要心念着祖宗的名字,這樣錢才能夠寄托願力成功到達老祖宗手裡,不要再像那位後輩一般馬虎。”
楚月檸又看向關元芳,“其實,那位老祖宗當晚就跟着蝦仔回了家,他一直等着等你們把錢放下,他再想辦法燒了錢。這樣,錢就能夠到達他的手裡。”
誰能想到關元芳扔哪裡不好,非扔進了廚房的垃圾桶,下一秒就被水打濕。
“打濕的紙錢沒法再用,那位老祖宗生了很大的氣就将蝦仔帶走了。”
關元芳吓到了,連忙問:“現在我去把錢燒回給他老人家還有用嗎?”
“沒用。”楚月檸搖頭,“蝦仔被帶走太長時間,隻能盡快将魂魄召回,不然生命會有危險。”
慕容山能夠看出蝦仔丢了主魂,卻看不到其餘的。他聽楚月檸吹了一大通,就出言揭穿:“真會編故事,丢了主魂喚回來就是,有本事就把人老祖宗一起請上來啊。”
楚月檸沒理會他,再度看向蝦仔,皺了眉:“嗯?”
蝦仔命門已經被黑氣籠罩住,這是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蝦仔會一副立即衰敗而死的模樣?
她不再等,快速拿毛筆在紙人上寫下八字。
慕容山也看出來了,他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三腳貓的功夫要怎麼樣把馬上要死的人給拉回來!”
楚月檸将紙人立起來放在桌上,快速掐印,默念招魂咒語,“十殿羅豐皆曆遍,攝上魂魄不得停。三魂攝來歸本體,七魄追聚複神庭!蝦仔魂歸!”①
一聲輕喝。
紙人忽然自燃,吓得圍觀的群衆們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哇,怎麼回事?”
“剛剛是自燃了嗎?楚大師是不是偷偷藏打火機了?”
“對啊,紙人到底是怎麼自燃的?”
待紙人燒盡,現場都沒有半點變化。
慕容山冷一笑:“關小姐,楚大師已經失敗,你現在找我還來得及。”
關元芳看着毫無反應的蝦仔,急的緊緊捏着孩子的小手。
忽然,天空陰風大作。攤子旁的不少遺留下來的泡沫箱被吹飛。
衆人看着這麼大的風都覺得怪異無比。
餘季青裹緊外套擡頭四處張望,抖道:“怎麼霎時間這麼冷?”
明明剛剛還有十多度的天氣,陡然就變的隻有幾度。
唯獨在場三位大師在感受到那股陰曆之氣後,竟然齊齊變了臉色。
廣德業捂着疼痛的兇口,陰厲之氣讓本就沒恢複好的身體更加難受,半晌才憋出一句。
“鬼……鬼王。”
“沒錯。”張式開道袍貼着後背,渾身冷汗抖着聲音說:“沒錯,這是鬼王的氣息沒錯!”
慕容山咬牙切齒,切齒憤盈:“蠢貨!你招魂招了個鬼王出來!”
就連他這種快摸到天師級别的人,都沒有能力将鬼王招出。
楚月檸招生魂,卻能誤打誤撞招了出來。
一時間不知該說她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趕快離開這裡!”
“遲了!”廣德業感知到鬼物的靠近,捂着被疼痛的兇膛往後退,警惕的揮手讓徒弟們擋在前方。
慕容山恨的咬牙暗罵:“楚月檸個不學無術的廢物!早知要來鬼王,我剛剛就給招了!”
玄門弟子将三位師傅擋在後邊,個個神情凝重。
須臾。
一道身着清朝官服的老者身影漸漸浮現,他兩頰饑瘦面色慘白,瘦弱的身闆在官服裡蕩着。
陰厲的氣息四散而開。
老者陰沉着臉動作緩慢的掃了警惕的大師們一眼,他們都閉住呼吸不敢亂動。生怕鬼王一個不滿就上來大開殺戒。
氣氛凝結。
老者順着氣息看向站在攤前容色清淺的女孩,确認氣息後,他右手放在左手上,行了個清廷的拜見禮。
“士顯,特前來向大師賠罪。”
話音剛落。
原本閉目的蝦仔就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