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蔡,我是李勇。”
李副局開門見山。
“是這樣的,我們正在調查京台815特大爆炸案,根據現在手上掌握的線索,我們懷疑這個案子背後涉境外軍|火|走|私,我方刑偵支隊副支隊長謝遇知,前幾天在酆陵市地龍村搜查相關證據,目前正孤身一人前往犯罪分子交貨地,京台警力調動在時間上有些趕不及,需要深夏市公安局對謝遇知同志馬上進行警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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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輛黑虎突擊裝甲車風馳電掣駛出深夏市公安局。
紅藍警燈閃爍,季楊從防彈觀察窗跳下來,拍拍高磊肩膀,“高隊,冷靜點冷靜點,就是個支援任務,看把你激動的。”
高磊摩拳擦掌,臉漲得通紅,“哎呀,一年多沒見到老謝了,你别說我還真是有點小激動,等完成任務我一定得拉着他比試比試,上次傷剛好那小子就跑了,招呼也不打,一去鳥無音信的,連秦局和蘇隊的婚禮這家夥都沒參加,實在是太過分了。”
季楊:“你是還記着他放走程昊沒告訴你是執行任務的事,心裡憋着氣想找個機會跟謝隊打一架出氣呢吧?”
高磊:“胡說,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嗎?”
季楊:“是,你可是了,你就是小肚雞腸。”
“我就是想跟他切磋切磋,這一年多我警體訓練一天都沒耽誤過,上次打不過他,這次肯定能勝一兩場。”高磊感慨,“唉,衆所周知,蘇隊沒調到深夏之前,我跟老謝可是深夏市局的卧龍鳳雛。”
季楊笑道:“對對對,謝隊是卧龍,你是鳳雛。”
高磊:“……哎,我說你小子做了蘇隊小舅子,也學會他那套損人做派了?”
季楊诙諧一笑,“他們老蘇家嘴損的毛病容易傳染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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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忻剛回京台,還沒喝上口茶,就從陳林口中得知,謝遇知單槍匹馬一個人去了吊弄。
陳林三步并做兩步跟上宗忻,繼續道:“本來謝副隊打了報告,李副局也批了,但李副局以為,謝副隊是要在酆陵市公安局等調過去的警力彙合後一起行動,但謝隊其實說的是自己先過去,條子批完後,一下就把李副局CPU給燒幹了,現在正在辦公室,隔着手機對謝副隊破口大罵呢。”
“陳林。”宗忻忽然停下腳步。
陳林被他突然地動作搞得一滞,但反應夠快,也停下來:“盛副你說。”
“你現在去系統檔案查一下有沒有程昊這個人,看看他是不是存留着違法犯罪記錄。順便再查一下,新海城法人程華和這個程昊之間是什麼關系。”
“程昊?”陳林有些疑惑。
宗忻點頭,“對,如果查到了,馬上告訴我。”
“好。”陳林沒有多餘廢話,轉身就去了信息科。
宗忻擡頭看看辦公大樓,提步走了進去。
大辦公室裡,和深夏市公安局那邊通過氣,李副局擡手抹了把臉,忍不住歎氣:“815案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幾十名幹警躺在萬勝山公墓,全都是活活被燒死的,有的人屍體都找不到隻能葬衣冠冢。全是人命,一條條的全都是,我把盛陽從餘燼中扒拉出來,他燒得都沒有人樣了,沒人樣了。”
李勇五十多歲,額頭上歲月的痕迹已經能夾死蒼蠅,他是見過多少大風大浪過來的,但提起815案劫後場景,仍是一臉不忍。
沒法用語言形容當時那種心情,灰燼裡扒拉出來的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隻有燒黑的骨頭或是一抔灰。
盛陽救完群衆才往火勢中心跑,離爆炸區還隔着幾百米遠命都差點沒撈回來,全身輕重不一燒傷,肺部吸入大量煙塵,躺在醫院急診搶救跟死神賽跑,靠着植皮和洗肺才終于醒過來。
他看着渾身纏滿醫用紗布的盛陽,心裡五味雜陳,隻覺得自己這個領導當的太差勁,才犧牲了那麼多優秀的幹警。
“整整三個月,我們查了整整三個月,一無所獲。是,推出來承擔責任的紅山化工廠法人和領導層确實不無辜,但策劃這場爆炸的人,才更應該抓捕歸案繩之于法。現在局裡什麼線索都查不到,那種無力感真的……真的我給你說,”李副局長一時語噎,“咱們幹警察的,他怎麼就這麼難呢?”
秦展放下茶杯,語氣平靜無波:“李副局警齡三十多年,幹到現在什麼事沒經曆過?怎麼臨到退休了反而感慨起來?選了這行,沒有最難隻有更難,時時刻刻都要做好面對犧牲的準備,不過從警人常态罷了。”
“唉,我年紀大了,看不得孩子們沖鋒陷陣流皿犧牲。”李勇耙耙半白的鬓角,“遇知這孩子是家裡獨苗,他家什麼情況領導也知道,謝煦那個家境隻有遇知一個兒子,遇知真要出個什麼事那還能得了?”
“李副局沒有接觸過暗網吧?”
秦展撩起眼皮,瞥了李勇一眼。
“啊?那到沒有。”
秦展點頭:“等會兒你讓網安科給你開個暗網的通道,去看看飙在首頁的懸賞信息,有助于李副局深入了解一下你們謝副支隊這個人。”
李副局額前灰白的頭發微顫:“懸賞信息?”
秦展慢條斯理起身,“如無意外,深夏市公安局派出的警力,應該天黑之前會在安樂一帶成功攔截謝副支隊。李副局喊人盯着點,随時和他們取得聯絡。我手裡還有事需要處理,就先回去了。”
李勇趕緊起身,“好,我這就讓信息科的人盯着情況。”
秦展沒再說什麼,轉身抓起外套徑直走向門口,剛擡起手去推門,門就被宗忻從外面拉開了。
四目相對,看到秦展的刹那,宗忻忽然想起面前這個人那晚在停車場他見過。
秦展很随意對他點個頭,往旁邊讓了下。
宗忻也禮貌的回點一下,提步走進辦公室,回身看着秦展挺拔悍利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腦海中忽然就浮現起八年級語文課學的一句古詩文:舉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心想,這人身上怎麼還帶着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感?
“盛陽!”李勇送秦展離開後,背着手溜達回來,“回來後和信息科陳潔已經見過了嗎?”
宗忻擡手向李勇敬禮,“報告,我和陳潔已經見過,針對任務結果也進行了交接,之後陳潔會整理好證據交給刑事組,目前815爆炸案所有證據都指向新海城老闆兼法人代表程華。”
李副局拍拍他肩膀,“好,幹得不錯,這次辛苦你了,之後的行動就交給刑事組吧,你回去休息幾天,順便去醫院做個複查,身體要緊。”
宗忻放下敬禮的手,看向李勇:“李副局,我身體還行暫時不用去醫院複查,我的意思是,現在立刻針對新海城老闆程華,涉嫌非法買賣違禁品進行立案偵查,對嫌疑人程華進行批捕。”
“我知道。”李副局走到辦公桌前捉起電話給刑偵組撥了過去,“宋經,一會兒帶上逮捕證,立刻去新海城養生會館抓人。”
放下電話,他剛想開口勸宗忻回去休息,宗忻卻比他先開了口。
“李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李勇看他風塵仆仆多少有些疲憊,也是有些心疼,想了想道,“我叫内勤小魏送你回去。”
“不用,内勤還有内勤的工作,不用送。那李叔,我就先走了。”宗忻出來辦公室随手摸出根煙,掩掩領口下了樓。
内網裡,盛陽這個人已經英魂長眠萬勝山,他現在不能參與局裡任何的抓捕等行動,隻能站在毫不顯眼的地方,看着黃子揚、宋經帶人上警車,拉着鳴笛去新海城抓人。
直到聽不見警笛聲,宗忻才把煙蒂扔進垃圾桶,揣着衣兜上了自己的那輛黑色福特,一甩車屁股開出去,沒多久就上了京川高速。
他得去吊弄,因為,謝遇知在那裡。
手機鈴聲蓦地響起來,宗忻随手點了下,“陳林,怎麼樣,查到了嗎?”
“查到了。”陳林回道:“盛副,你說的那個程昊,是深夏市公安局重點抓捕對象,淨邊行動漏網名單上首一個就是他。”
宗忻嗯了聲,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問他:“程華呢?查了嗎?”
“我讓陳潔深查了新海城老闆程華,他祖籍松遠華江,十五歲初中畢業,經人介紹到深夏一家電子廠上班,那個電子廠不正規,程華是被中間人賣進去的,管吃管住但是沒有工資,工資全部都被中間人預支走了,程華在那個電子廠白幹了五年,後來合同到期電子廠可能是給了他二百塊錢把他打發了。”陳林抖抖紙頁,繼續道,“這當中有個讓人比較在意的地方,就是程華被電子廠趕走那年認識了一個叫彪哥的人,這個彪哥兩年後因為販|毒|被抓,判的無期。我們調了下這個彪哥的信息,深夏本地人,掮客,追述了他當時被抓後的審訊筆錄,供出的上線名單裡就有程昊這個名字。”
宗忻臉色慢慢沉了下去:“也就是說,程華認識那個阿彪,阿彪又認識程昊,所以程華和程昊很可能也認識。”
“不排除這個猜想。”陳林沒有反駁。
宗忻單手夾着煙,目視着前方車尾燈,一言未發。
這些還隻是猜測,在程華落網交代之前無法确定真實性,但直覺告訴宗忻,程昊和程華兩人之間一定有某種聯系。
幾年前程華剛到京台就迅速選址開了會所,租的房子還是習武門外邊的四合院,那四合院當時對外出租的租金已經相當高昂,一年大概七八十萬,程華一個被電子廠趕出來,身上隻揣着200塊錢剛成年的孩子,後邊肯定是有人給他投錢。
這個投錢的人……
宗忻覺得是程昊。
“盛副,你在聽嗎?”陳林把紙頁放回桌面,不确定的問了句。
宗忻回神,抵着指骨咳嗽兩聲,“抓捕結束,你審程華的時候,在這件事上想辦法套點東西出來,先别讓其他人知道,隻要程華有交代,第一時間告訴我。”
“行,我知道了。”陳林隔着手機打了個OK的手勢。
宗忻剛挂斷陳林的電話,手機又雙叒叕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個陌生号碼,他看着那串号碼,以為是謝遇知,摁下接聽後,話筒忽然傳出一個高于正常男音分貝的女人聲音。
“宗哥,你是不是回京台了?”
自從宗忻離開京台後,江雯心裡就一直打鼓,她知道趙樂國生前接觸的那些人都不靠譜,什麼程華、馮巧的,反正就沒好人,白天晚上的擔心宗忻安全,突然想到宗忻好歹也算和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那個姓謝的認識,就恬着臉跑過來想讓公安局幫幫忙,在酆陵那邊找人照顧照顧宗忻。
結果人家告訴她,姓謝的也去了酆陵。
一想起來姓謝的居然背着自己偷偷勾搭她看中的男人,江雯七個不平八個不憤出了市局,咬着牙罵姓謝的大變态,就在她準備打開車門上車的時候,眼風一瞥,忽然在路邊看到了宗忻的那輛黑色福特。
車開的太快,一閃而過,江雯登時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視,等反應過來車牌号确實沒錯,江雯手掌帶風,噼裡啪啦掏出新換的手機就打給了宗忻。
宗忻無奈:“有點事需要回來處理下。”
江雯站在路邊來回搓胳膊,“宗哥,你現在人在哪裡?我馬上去接你。”
“你不用來接我,我現在馬上就要出京台市區了。”宗忻拒絕道。
“你怎麼剛回來就走?吃飯了嗎?宗哥,你找個地方等我會兒,我給你買點吃的喝的送過去。”
“江雯,不用了,你好好看着常春藤,留在咖啡館照顧生意,我不餓,車上有零食和水,不用擔心。”
“那好吧。”江雯情緒很明顯的低落起來,“宗哥,我換了個新号,你要是有什麼需要,記得打電話給我。”
“我知道了。”宗忻把方向盤打了一圈,拐進川滇高速後,看了眼手機屏幕,繼續道,“江雯。”
“我在呢宗哥,什麼事你說。”
“你之前說趙樂國手裡有人命案子,是不是知道什麼?給我說說?”
“哦,就是之前,我聽趙樂國和馮巧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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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高黎貢山清翠綿延的公路線,就是安樂鎮。
這個鎮坐落在斷裂縱谷區,人戶不是很多,房屋零零星星的分布着,偶爾能看見幾個放學歸來,背着書包穿梭在山間路上的學生。
謝遇知繞過幾個山坡,想趁着天還沒黑,再開個十幾公裡直接去吊弄,拐過一道長彎後,忽然被幾輛特警黑虎突擊車和警用巨無霸防爆裝甲車攔住了去路。
第25章
“發現目标,一輛牧馬人JK黑武士,臨時車牌号酆A85808,正在往滇四線急速行駛,預計大概15分鐘到達攔截區。”觀察員提醒:“注意攔截。”
高磊第一個跳下特警車,季楊随後。
謝遇知老遠就看見攔在公路中間的人,覺得身形眼熟,開到面前才發現是高磊和季楊。
這哪是眼熟?簡直燒成灰都能認得出來的程度。
但聰明如他,瞬間就明白高磊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了。
謝遇知刹車,摘掉手套拉開車門,徑直走過去。
高磊正正帽子,也提步迎上來,一見面就用食指戳謝遇知心口,“你小子被上面重點照顧了知道嗎?”
謝遇知溫文爾雅的笑了笑:“上面的安排?”
高磊:“昂。”
“我以為李副局會從京台安排人,沒想到他……”謝遇知忽然想起李勇從警三十多年,從來沒有一次牽頭聯合執法,跨省調用其他警力不太像他的作風,繼而意識到,這應該是秦展的提議。
既然是秦展的安排,那就說明吊弄之行大概率會很危險。
“行,我知道了。”謝遇知拍拍高磊肩膀,提步往路邊走,“叫你的人把車都往邊上挪挪,說說任務安排吧。”
高磊跟在他身後,直言不諱:“按兵不動,等對方的第二次電話,我們帶了信息員和定位設備,既然對方說是通過外網服務器給你打的電話,那隻要在通話過程中,對同時段|翻|牆|設備進行檢測排查就可以,到時候你盡量拖時間,剩下的交給網警。”
謝遇知點頭,“淨邊行動結束之後,你們深夏對漏網犯罪嫌疑人的追蹤工作做的怎麼樣?”
“還行。”高磊點上根煙,半倚着警車車門,“這一年陸陸續續抓了大概有二十多人,不過都是蝦兵蟹将,落網後戴罪立功相互檢舉告發,滇緬線這片兒基本清的差不多了。”
謝遇知颔首,沖高磊使個眼色,“晚上摸進村?”
“偷偷地。”兩人心有靈犀,高磊遞給謝遇知一根煙,“抽一個?”
謝遇知接過去,借着高磊的火把煙點燃,“吊弄轄兩個村民小組,113家農戶524口人,主要種植甘蔗,沒什麼存在感的小村子,雖然毗鄰渾水,一根竹竿兩頭挑就能做跨境買賣,但是從沒有出過任何走私生意,連毒|販|都看不上這地方。”
“還不是因為對面沒幾戶人家?”高磊叼着煙,吐個煙圈,“往南往北挨着沿邊高速的村子,可沒一個清白過。”
謝遇知短促的笑了聲,彈掉煙灰,“李副局怎麼給蔡局說的?”
“說你一個人單槍匹馬往吊弄跑,條子是他眼花批的,攔不住你,讓蔡局先增派兩個警力過來支援。”高磊晃晃剪刀手,“蔡局當場二話沒說,直接就支了一隊二隊,50多号人全給你打副手來了。”
“蔡局器重我。”謝遇知笑道。
“能不器重你嘛?當時他可是哭着喊着求領導把你留在深夏,結果廳局幹的什麼事?病剛好就把你偷走了,蔡局趕去醫院的時候,你影子都沒了,你是沒看到蔡局當時的臉色,跟開了染缸似的。”高磊唏噓,“本來我們都以為你肯定要進省廳,過了大半年突然說,出任京台公安局刑偵副支隊長了,我們還在想,你這一等功,職位怎麼不升反降?”
“工作需要。”謝遇知看看撤到路邊的幾輛特警車,無所謂道,“再說,我這個人不太喜歡|官|場,那些白襯衫給學院派的穿吧,他們善于人際周旋,我就喜歡在一線流皿拼殺的感覺。”
高磊豎個大拇指:“英雄所見略同。走,找個開闊的地兒咱們倆比劃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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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隊,勾腿啊,操沒趕上,出拳出拳!”
“好可惜,就差一點點,哎————快躲啊,擋臂擋臂啊!完了完了高隊完蛋了————”
有人已經不忍的捂上了眼睛,可又忍不住想看比試結果,撇開手指偷偷露出一隻眼睛。
旁邊幹警激動握拳:“滑跪剪刀腿鎖喉,卧槽,這動作絕了絕了,幹淨利落帥,謝隊yyds啊!”
高磊整個人仰躺在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大口喘氣。
謝遇知伸手,把他拽起來,“怎麼樣?還來嗎?”
高磊扶着腰擺手,“不來了不來了,你這格鬥都是從哪學的?怎麼每個招式都不按路子來啊?完全招架不住。”
“野路子招式,跟那些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動起手來可比正規散打管用多了。”謝遇知掃掃眉梢,“他們可沒有錢去報什麼散打格鬥,真幹起架來招式全出其不意。”
“你說這個我信。”高磊接過季楊遞的水猛灌兩口,“看來我還得苦練,争取明年跟你再打一場,且一定打赢。”
謝遇知噙笑,拿過自己的外套穿上,回他:“行,等我婚禮上,再跟你打。”
“噗——”高磊剛喝的一口礦泉水直接噴出來,“婚婚……婚啥?婚禮?!你你你萬年老鐵樹開花,突然紅鸾星動了?”
“緣分這種東西,砸砸錢就有了。”謝遇知點點頭,非常贊同自己的這套理論,“順便一提,是美人型的,顔值很高特别好看。”
高磊捏着下巴想了想,懷疑的看着他,“就你這直男審美,我咋覺得怎麼不靠譜呢?美人型的……那種不愛濃妝豔抹,說話聲音溫柔,性格内斂很容易臉紅害羞那種?”
“不是。”謝遇知自豪道,“身體不太好,但身高一米七九,鼻尖有顆很小的痣,手感好,渾身上下香嫩軟糯的,很能打。”
“很能打?”高磊把塑料瓶往車頭一怼,抱臂回他,“那是同行吧?京台市公安局的女警?咱們深夏這麼多美女你都沒看上眼,果然還是京台的女警條件好。”
“嗯,可能吧。”謝遇知也沒反駁,“改天介紹給你認識,他特别懂禮貌。”
“那感情好,回頭我給弟媳封個包做見面禮。”高磊信誓旦旦。
謝遇知坦然接受,“封大點的,他窮。”
高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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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陰灰,看不清路邊上站的是人還是灌木。
兩個馬仔揣着手在村頭溜達一圈,又調頭去村尾,空曠的大街上沒什麼人,時不時還能聽到幾聲讓人頭皮發麻的貓頭鷹笑聲。
“這鬼地方,也太他媽瘆人了。”其中一個馬仔打個激靈,“吓得老子尿意都出來了。哎,你等我下,我去放個水。”
另一個馬仔停下來,有些不耐煩,“行行行,趕緊的,溜達完這圈沒事就回去睡覺了。”
馬仔拎着褲腰帶走到路邊一顆樹後面去了,另一個馬仔守在旁邊望風,順便點了根煙。
一分鐘後,那個放水的馬仔才不疾不徐提上褲子回來,兩人并肩逛着往村尾去了。
謝遇知和高磊從磚瓦牆後面繞出來,互相遞個眼色,跟上兩個馬仔。
兩個馬仔巡視完村頭村尾,打着哈欠往回走。
“阿亮,我媳婦下個月就得生了,等着用錢,你欠我的那三千過兩天還我吧?”
“行行行,過兩天我就還給你,正好明天去555國道替老闆接貨,等這批貨一到手大概能得個兩三萬,到時候你老婆生孩子要是不夠用,我再多給你點。”
“這麼好?要是我媳婦生個大胖小子,我得讓他給你叫一聲幹爹。”
“算了吧,我這個人最讨厭小孩了,光棍一個人無牽無挂多好。”
“那怎麼行呢?男人還是得結婚生孩子傳宗接代的。”
“以後再說吧,整天躲條子硬都|硬|不起來了,哪兒有閑工夫結婚生孩子。”阿亮搓着手推開吊腳樓的木門,唯唯諾諾走進去,“老闆,我們回來了。”
吊腳樓内部布局很講究,一看就不是普通農戶的家,客廳寬敞,置辦着很現代化的木制家具,知道是自己住的,不知道得以為是民宿。
被阿亮喊老闆的是個有些年紀的中年男人,正坐在竹編藤椅上悠閑煮茶,香樟木根雕刻的茶海上,一隻暹羅鳄憨憨的張着嘴巴,享受着茶水的洗禮,聽到動靜迅速扭頭。
正在往茶寵暹羅鳄身上澆着茶水的年輕男人,擡頭看了阿亮一眼,緩緩收回目光,“巧爺這麼晚還喊人出去巡村?”
馮巧,人到中年,儒雅内斂,五官深邃,斯斯文文一中年文化大叔形象,波瀾不驚捏着壺柄,将煮沸的茶水倒入填滿茶葉的茶杯,蓋盞。
“例行而已。”馮巧推給程昊一盞剛悶好的新茶,語氣平淡,“季後最愛喝滇桂的黑茶,你也嘗嘗看,别有陳香泛上心頭。”
“我喝不慣這種東西,潘哥從小和陳程渡在一起,有那份文化人熏陶,我大老粗一個,您拿這麼好的東西招待我,不是牛嚼牡丹嗎?還不如拎兩紮啤酒烤幾個串來的實在。”
馮巧微笑着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慢條斯理看向阿亮,“還安靜吧?”
“和平時一樣。”阿亮規規矩矩鞠個躬,“村頭的電子眼開着,村尾的也沒問題。”
“回去睡覺吧,明天一早去貢站接貨。”馮巧擺擺手,阿亮立刻會意,鞠個躬退兩步,轉身就出去了。
房間又恢複安靜,隻有茶壺蓋子在沸水的□□中,時不時發出咔嚓的碰撞聲。
馮巧給自己倒了杯茶,放在鼻尖聞香,片刻後才輕抿一口深褐色茶湯,微微蹙眉。
“這批貨我不想插手管,本來就是秃頭和趙樂國倆人勾搭的買賣,我之前就給他們說過,國内往境外倒賣軍|火|是賠本的買賣,而且很容易出問題。這幾年海關專門成立了緝私部門,繞關還是通關都有很大風險,他們找到的那兩名學生是人才,什麼合成式寫不出來?八硝基立方烷、T|N|T|,結構式往暗網一挂,随随便便幾個億的交易,可惜年輕氣盛,看着幾千萬還想再賺幾個億,不聽我的建議,最後動靜搞那麼大收不了場了,去殺人滅口,到現在還想把那幾百萬的八硝基立方烷搞到境外去。我要不是看在之前季後在緬北救過我,這渾水我一點都不想趟。”
“合成式是萬嘉豪和闫玉珧兩個人一起寫出來的,闫玉珧知道趙樂國拿到八硝基立方烷的合成式後,去找過趙樂國,他以毀掉合成式要挾趙樂國放棄生産八硝基立方烷,但趙樂國沒有聽。”程昊坐在闆凳上,雙腿分的很開,十指交叉微微向前傾身,他沉思片刻,鄭重道,“因為當時程華已經和緬北毒狼簽訂了合同,三千萬的酬金趙樂國四六開,趙樂國六,他四。趙樂國為了能順利把貨生産出來安全運往緬北,人為的制造了紅山化工廠爆炸案。”
“這些内幕,你是怎麼知道的?”馮巧一動不動盯着程昊,鄭重問道。
“趙樂國死了,那這筆合同簽的三千萬,就全是程華一個人的了,他迫不及待想要盡快出手,京台市公安局的條子很可能已經盯上了他,為了自保他已經動手幹掉了萬嘉豪,但手法太粗糙,條子全面徹查,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不然,他也不會聽我的,讓取貨的人直接把800公斤八硝基立方烷送到吊弄來。”
“哦。”馮巧點點頭,重新飲下一口濃茶,“那說說你的目的,冒着可能會被槍|殺|的危險,親自跑過來是為了什麼?”
“這是我的私人恩怨,我想自己解決一下,跟巧爺你借個地方,不知道巧爺願不願意成全?”程昊坐直身體,态度誠懇。
“借我這個地方?吊弄這個村子可從沒涉毒涉黑啊,你借地方看在季後的面子上,我是願意借的,但是呢,你得保證村子的安全,不開|槍、不殺人,不傷及無辜。”
“巧爺放心,你說的這幾點,我保證都能做到。另外,既然巧爺不想趟這批貨的渾水,這批貨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也好。”馮巧輕輕放下茶杯,“正好我女兒打電話讓我去三亞待幾天,地方給你折騰,希望個把月我回來,吊弄還是清清白白的吊弄,甘蔗生意仍舊是甘蔗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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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漆墨黑中,謝遇知拍了高磊肩膀一下,雙指一點,那是個撤退的手勢。
高磊颔首示意知道,悄無聲息迅速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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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公裡外漆黑的樹林裡,季楊帶人紮守,聽到動靜立刻拾起望遠鏡往遠處看過去。
确定過來的人是謝遇知和高磊,他才打着手電迎上去。
“謝隊高隊,怎麼樣?”
高磊拍拍身上沾的枯樹葉和雜草種子,“村頭村尾有兩個24小時監視的電子眼,晚上有人巡村,其他的沒什麼,挺正常的。”
“那就是沒有什麼可疑人員。”季楊總結。
謝遇知沒有說話,冷臉走到特警車前,單手抵着下巴,眉頭緊鎖。
那個吊腳樓足足安裝了六七個小型電子眼,一般農戶家庭,根本不可能安裝那麼多的監控,這不合常理。
“謝隊,怎麼了?”
高磊提步跟過來,開口問了句。
“沒什麼。”謝遇知放下手,揣進兜裡,“讓大家都好好休息吧,等明天看看那個未知号碼會不會再聯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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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忻在服務區加過油,買了一紮純淨水和幾個面包丢上車,翻開手機看了眼短信。
發件人陳林。
短信内容:盛副隊,程華已經逮捕歸案,但他非常不配合審問,暫時我們還沒有從他身上問出任何有用的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