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林立,車行穿梭。
“對,你知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啊?”黃子揚站在東郊民巷富萊商場門口,正在打電話,“暖寶……你等下你等下,我記下來。”他掏出随身攜帶的紙筆,“充電……防爆暖水…袋暖寶寶。”
“你去日用品區問導購,就說買暖寶寶,都知道。”電話裡,賈寶寶揶揄:“大黃,你買這個幹嘛啊?肚子受涼啦?那可得配煎紅糖水喝啊!”
“我身強體壯才不用你們女人這種嬌滴滴的東西呢!”黃子揚裝起紙筆走進商場,“是謝隊要的。”
法醫助理賈寶寶女士,聞言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裡瞪出來了。
“什麼?!謝副隊居然會用這種東西?!沒看出來啊!”
寶寶一嗓子喊出了山崩地裂的氣勢,整個辦公室法醫都回頭看她。
短短二十分鐘,謝遇知買暖手寶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市局。
黃子揚提着塑料袋回來,剛爬上三樓一聲我去,直接吓到往後蹦了兩步。
“你們……什麼情況啊都?”
十幾個刑警守着走廊在往謝遇知辦公室扯脖子,看到黃子揚,同科刑警呼啦圍上來,不懷好意道:“大黃,快來快來,市局今年爆炸性新聞,我們聽說,謝隊用女警用的那種暖手寶。”
黃子揚:“?”
兩名綜合服務大廳的女警居然也趕熱鬧跑了過來,帶着激動的心搓着顫抖的手,擠開堵在黃子揚前面的男刑警,神神秘秘的問黃子揚:“黃隊,你們刑偵科的謝副隊,可是咱們整個市局的警草,出了名的鑽石王老五,長得帥工作又認真負責,他居然用暖寶寶?這事是真的嗎?”
黃子揚看看手裡的塑料袋,結結巴巴回:“是……是的吧……”
“啊啊啊啊——這也太反差萌了吧!”倆女警拉着手抑制不住激動,“沒辦法想象謝副隊那張臉,抱着暖寶寶是什麼樣子啊啊啊啊——”
黃子揚說:“你們這反應,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他完全理解不了她們的|H|點在哪裡,提步走到辦公室門口,擡手敲了敲門:“謝隊,我回來了。”
辦公室内
宗忻上身未着寸縷背對謝遇知,雙手抵住辦公桌,額前碎發濕漉漉的,一滴水珠沿着鬓角緩緩滑過下颌線。
他咬牙,輕喟一聲:“有點疼,你慢點。”
“這個力道都承受不住?”謝遇知說着,還是放輕了手上的力道,一路從大椎按至肩頸,“深夏市局有個姓陸的退休法醫,去年我和蘇隊在他那療養了一段時間,跟他學會幾個手法,你怕冷,按摩大椎和肩頸可以通暢體内氣皿,很需要每天做一下。”
随着他手掌來回推動,宗忻身體一前一後的晃動,剛才還手腳冰涼,謝遇知給他按了沒幾分鐘身上已經出汗了。
他覺得這個法子很好用,便點點頭,“回去我讓江雯打聽打聽哪家醫院靠譜,去約個醫生調理調理。”
謝遇知蹙眉:“還要單獨找醫生?”
“我不去醫院找醫生,難道還每天跑市公安局來,找你這位天天忙案子忙得腳不點地的副支隊長?”宗忻半開玩笑,“我可不敢麻——啊————”
謝遇知使壞的在他蝴蝶骨處加大力道,“那些資深有經驗的推拿醫師,都是年紀大快領退休金的老頭,哪有我手勁兒大小合适?”
宗忻撐着的手臂一軟,整個趴在辦公桌上直喘粗氣。
“謝副支隊,我覺得我骨頭斷了。”
謝遇知躬身貼過去,覆住他整片蝴蝶骨揉了揉。
成年人的皮膚不論男女,大多都是白、偏黃、偏黑,宗忻不一樣,宗忻的皮膚是那種類似嬰兒的滑嫩透粉,手掌稍微用力,就會出現一片青斑,上手觸感像在摸剛出鍋的内酯豆腐,細膩的吹彈可破。
這種皮膚,太不像是成人能擁有的狀态了。
“沒斷,哪有那麼脆弱?”謝遇知擡手揩揩下唇,随手把襯衫扯過來蓋住宗忻後背,“嬌氣的,還能動嗎?”
宗忻趴在桌子上,皮膚透紅,實話實說:“動不了了,歇會兒。”
謝遇知剛想把他抱到沙發上躺會兒,忽然門口響起黃子揚敲門的聲音:“謝隊,我回來了。”
打開門的瞬間,走廊裡站着十幾個人。
謝遇知蹙眉:“你們有事?”
“沒有沒有沒有!”站前邊幾個刑警瘋狂搖頭。
黃子揚說:“謝隊,東西我買回來了。”他把塑料袋往謝遇知面前一推,“導購囑咐我使用前先看說明書,充電加熱的時候不能靠近……”
謝遇知伸手拿出暖手寶。
一個粉色、渾身絨絨毛帶三角耳朵的豬臉被謝遇知攥在手裡。
很難想象平時冷着臉,做什麼都嚴肅認真不苟言笑的男人,此時此刻竟然抱着這麼可愛的毛絨娃娃。
屁桃豬電暖袋!
還是粉色的。
身後包括兩名女警在内的十幾個人,齊刷刷變桃心眼。
黃子揚還在繼續說着注意事項,眼風透過門縫忽然掃過辦公室内,宗忻白色薄襯衫松松垮垮挂在手臂,露出一大片白裡透粉的後背。
“有爆炸的危……”
他目瞪狗呆,看着宗忻的背,危不下去了。
謝遇知幾乎單手攥住整個屁桃豬電暖袋,覺得這麼可愛的東西挺适合宗忻的,大黃這次跑腿跑的不錯,值得嘉獎。
“晚上下班,我請你華爾道五号度假酒樓一張貴賓VIP月卡。”
黃子揚:“!!!”
一張價值八萬的華爾道五号度假酒樓VIP月卡!黃子揚滿腦子黃色廢料瞬間一掃而空,“謝隊,以後你就是我黃子揚親哥,我願為你刀山火海肝腦塗地!”
謝遇知:“馬屁少拍,去看看你們技偵科的大衆車檢測進度,出結果立刻彙報。”
黃子揚:“得嘞,我這就去。”
謝遇知帶上門,宗忻此時已經穿好衣服,正坐在空調下吹暖風,沖粉色暖手袋遞個眼色,問他:“送女朋友?”
謝遇知深深看他一眼,沒回答,自顧給暖手袋通上電,捉起電話撥了個号碼。
“蔡哥,有件事想麻煩你幫個忙。”
老蔡,公安部命名的步法追蹤能手,曾多次通過現場遺留足迹破案,在刑偵這行負有盛名。
聽完謝遇知對案子的陳述,他二話沒說就答應下來,“你把足迹圖片發給我,跨省協助調查的案子我手裡好幾起,不外再多一個,案子着急嗎?”
謝遇知說:“最好是三天内能給我結果,我聽李副局的口氣,局裡八成是跟公安部立軍令狀了,這次案子明知道背後有人卻揪不出來,整個市局現在人人心裡都憋着把火,京台這個地方……出一點纰漏就是大事。”
“我明白,放心交給我,兩天,隻要兩天我就能給你結果。”老蔡拍着兇脯跟他保證。
“我等你那邊結果。”
謝遇知挂斷電話,瞥了眼屁桃豬指示燈,已經綠了。
宗忻穿好外套,“謝副支隊長,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走?往哪走?
謝遇知突然想起來,宗忻之前說晚上要跟江什麼的去吃飯,臉色一變,“我說過,你現在知道太多辦案細節,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宗忻無奈:“那怎麼辦?再和謝副支隊在辦公室同床共枕一晚?說實話謝副支隊,我這個身體晚上睡不好很容易就挂了,你辦公室睡眠條件實在不敢恭維,我怕再睡兩天,你早晨睜開眼看到的是我的屍體,到時候‘京台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虐待守法公民緻其死亡’的社會性新聞,一旦上各大社交媒體熱搜,就算你有錢能撤熱搜,公安部也會給陳局李副局施壓,對你進行停職查辦,為這點小事葬送前途真不值當的,多冤啊?”
謝遇知劈手把加熱的屁桃豬塞進他懷裡,冷冷道:“江雯是吧?新海城是吧?我親自送你過去!”
沒等宗忻再說一個字,謝遇知拿過挂在衣架上的常服,徑直走出辦公室,“走吧。”
宗忻臉上總算露出笑模樣。
謝遇知:……這個江雯,他記下了。
·
新海城兩棟大樓的牌子挂的雖然是養生中心,但他經營的類目絕不僅僅是洗浴、桑拿、水療SPA,還有餐飲和娛樂,而且餐飲娛樂占經營大頭。
臨出來前,天網部高慶峰高隊說,外勤在河畔花園物業處調取的區内監控,查到幾次萬嘉豪和闫玉珧碰面記錄,喊謝遇知過去盯了倆小時,直到下班前,單獨提取出來視頻畫面,高慶峰才放謝遇知離開。
暮色四合,他們到達新海城A棟七号館,已經七點,霓虹勾勒出高樓大廈雄偉的輪廓,夢幻絢爛,讓人如癡如醉。
江雯穿着灰水貂絨毛大衣畫着精緻的妝容,站在七号館翹首,時不時看看時間,終于看到宗忻出現在視野中,疾走幾步跑着迎上去,關切道:“宗哥,你去哪了?我一天都沒聯系上你,你手機呢?怎麼也不接電話,真是急死人了……”然後她就瞥到後面走過來,身高一九零肩背筆挺穿着黑色西裝的謝遇知,問宗忻:“宗哥,他誰呀?”
“朋友。”宗忻很随意回了句,問她,“程老闆已經到了嗎?”
江雯搖搖頭,有些可惜:“一分鐘前,程老闆電話通知說他臨時有急事要處理,暫時由他的私人助理過來碰個面,為表示對這次爽約的歉意,他換了個時間請我們去華爾道5号度假酒樓。”
撲了個空。
宗忻說沒事,“既然程老闆臨時有事,那就下次再約吧。”
江雯還是很喪氣:“我送出去兩張周周輪巴黎巡回演唱會前排門票,才通過熟人約到程老闆呢,不甘心啊不甘心。”
“程老闆助理什麼時候到?”宗忻問道。
江雯說:“已經在路上了,大概十來分鐘吧,咱們先去包間坐着等,外邊太冷了。”
京台的冬天,和松遠一樣的冷,人站在外邊,不戴口罩說話冒白氣。
宗忻點頭,側目往謝遇知身上輕輕一瞥。
謝遇知居高臨下看着他,目光未曾挪開,正撞上宗忻投過來的視線,心中一緊。
“你……”宗忻想了想,欲言又止。
算了。
歎口氣,宗忻提步走向迎賓大門。
江雯踩着12厘米的恨天高哒哒跟出去兩步,忽然想起來後面還跟着個冷面帥哥,趕緊招呼:“朋友,來都來了,一起上去吧。”
謝遇知說:“我姓謝,你跟宗忻,你們之間是什麼關系?”
“我和宗哥是什麼關系?……”
江雯一怔,心想這人到底是誰?宗哥什麼都不告訴他為什麼要把他帶過來?
“宗哥他沒告訴你啊?”
謝遇知疲憊的揉揉眉心:“沒有。”
宗哥說這個姓謝的是朋友,但既然是朋友,怎麼會不知道宗哥的近況呢?不僅不知道近況,還對宗哥的人際關系毫不知情。
而且這姓謝的雖然外表看着一身浩然正氣,但那雙眼睛在看着宗哥的時候,帶着明顯的不懷好意。
江雯眼珠一翻,留了個心眼:“哦,我是宗哥的女朋友,宗哥他啊,就是性格太内向,不愛說話又自尊心強,覺得我開着咖啡館有錢他失業沒面子,從來不跟朋友介紹介紹我。”
謝遇知說:“女朋友啊?看着不像。”
“哎你……”
謝遇知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邁着大長腿進了新海城七号館。
江雯給他氣的牙癢癢,蹭蹭追上去不依不饒:“哎……哎!你什麼意思啊你?”
……
大堂,最角落裡的卡座。
光頭摸摸自己油光蹭亮的腦門,遠遠目送謝遇知走進電梯,問程昊:“昊哥,就是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