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論》被稱譽為“寫盡形勢二字”,是法家門徒必學之文。
韓申屠更是法家不世出的強者。
他的名篇,文連牧和王夷吾,自然也是讀過的。
但恐怕并不會自以為頑童。
浮世海海,每個人都身在其中難自察。
王夷吾和文連牧走進帥帳中時,東域各國的天驕都已落座。
除開鮑伯昭、朝宇、謝寶樹這些早就已經到了星月原的人,還有遲來了幾天的雷占乾亦在座。
方宥尚未到場,但空蕩蕩的帥位旁,多了一把椅子。
一個鳳眸含煞的冷面女人,正坐在那張椅子上。
瞧相貌約是四十許,看起來很不好親近。
整個旭國,能夠在這帥帳與方宥并坐的女人,自然隻有那位鼎鼎大名的西渡夫人。
她也是旭國僅有的另一個神臨強者。
方宥和西渡夫人都上了星月原戰場,旭國至少在面上工夫,已算是做得足了。
王夷吾向來眼高于頂,誰也不看,進帳之後,自顧自地便坐下,
文連牧卻是默默留心了一下西渡夫人,同時把新來的雷占乾也好好打量了一遍。
這個比王夷吾成名更早,也被姜望踩得更狠的天驕,眉宇間似有些揮不去的憔悴,坐在那裡仍凜然有威,但曾經那股獨占乾坤的氣勢,卻是難再尋見。
這一次星月原之戰,整個齊國的年輕天驕裡,有像鄭商鳴那樣專注于青牌事業的,也有像重玄遵那樣瞧不上這處年輕天驕的戰場、自去迷界争海勳榜的。
(另外一個,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
通常一個家族不會同時派兩個嫡系子弟上一處戰場。
如鮑伯昭來了星月原,鮑仲清就沒來。
李龍川來了,李鳳堯就沒來。
)
雷家也不是在軍中沒有根基,倒不知雷占乾為何來得這樣晚。
文連牧在王夷吾旁邊坐下了,掃了一圈。
場上一衆年輕天驕都交頭接耳,各說各話,
西渡夫人卻也默不作聲,隻冷眼視之。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那個姓重玄的胖子那邊,總是傳來“古今第一内府”、“什麼才叫同境無敵”之類的話。
叫人耳朵都聽出繭子來,實在煩悶。
過得一陣,方宥披甲走進帳内。
畢竟戰場為帥者。
帳中無論哪國天驕,全都起身行禮。
“坐。
”方宥手一按,便算是結束了問候。
這是一個面目寬和的男子,有一雙溫吞的眼睛。
但說話和舉動都很幹脆,不喜拖泥帶水。
“說一件事情。
”他坐下來便道:“近日戰争局勢較為膠着,本帥常懷此憂。
為盡快打破局面,同時也發揮各位年輕天驕的才能。
現在本帥決定,拿出主力軍隊五萬人,編為十營。
”
方宥環視左右:“這十營将由你們這些年輕人掌管,擁有絕對自主權。
你們是獵人,也是獵物。
整個星月原,就是你們狩獵的邊界。
”
很明顯星月原之戰,從此刻開始就要進入一個新的階段。
那種小打小鬧不破皮不流皿的碰撞,已經不被允許。
像王夷吾、重玄勝他們,當然知道是齊國兵事堂傳來了壓力。
但連他們也沒有想到的是,方宥竟然這麼果斷,直接讓列國年輕天驕掌握軍權。
每營五千人,絕對不能算是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