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鄉民中有一半是青壯,明晃晃的兵器和彪悍的眼神都顯示出他們的戰鬥力,而龍潭寨隻有十幾個能打的,其餘都是老弱病殘,真打起來雙方都沒裝備盔甲,刀刀見皿,傷亡不會小,而且是龍潭寨吃虧。
劉骁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煉,已經具備了一些領導者的能力和神棍的氣場,但是距離統治者層面還差了很多,面對兩下劍拔弩張的陣勢,他有些慌亂。
這不是敵我之間的戰争,而是老鄉之間的紛争,屬于人民内部矛盾,鬧出人命就不美了。
按照劉骁的思路,遇到打群架的第一反應是報警,他低聲吩咐于老大報官,于老大茫然,這點破事,龍王爺爺應該一揮手卷起怪風将外面那些膽大包天的吹到江裡起才符合戲碼麼,還需要經官動府麼。
“這事兒,釣魚城上的官兵是不管的。
”于老大也小聲嘀咕着回答。
“那該誰管?
”劉骁不解。
“該大王您管。
”于老大繼續解釋,“他們是柏家壩來的外鄉人,到咱們地頭上鬧事,就該本鄉本土的弓手管。
”
劉骁終于明白了,現在是戰亂時期,州衙和都統司才不管民間械鬥,全靠自行協商解決,說到底此事怨不得人家柏家壩,是自己安排于老大買牛,于老大買不到就偷了人家的牛,然後人家找上門來,自己仗着有錢,強買強賣,始終是自己這邊在欺負人。
打是肯定不能打的,經濟問題就在經濟上解決,劉骁想到自己雄厚的資本,心中笃定,他先是故作鎮定哈哈大笑幾聲,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也罷,将牛牽出來。
”劉骁一聲令下,即便于老大再不情願,也得乖乖将一頭牛牽了出來,這是一頭母水牛,深灰色的皮毛,體型龐大,性情溫順,這會兒居然在舔于老大的手。
老者看到牛,難掩激動之色,想上前去接牛缰繩,于老大惡狠狠瞪他一眼,大王還沒發話呢。
劉骁很不解,為什麼柏家壩的人甯願付出人命的代價,甯願得罪龍王,也要保住一頭牛,說破大天去,不就是幾十兩銀子的事兒麼。
他需要一個答案。
老者給了他答案,原來這頭母水牛是柏家壩僅有的一頭大牲口,而且是能下牛犢子的母牛,和下蛋的母雞一個道理,牛是重要的生産工具,耕田犁地比人的效率要高,在這個時代的價值觀中,人命,尤其是亂世的人命其實并不值錢,牛比人值錢是公認的事實。
大宋是禁止耕牛出州府地界的,隻能本地區内買賣流通,等于你有錢也買不到耕牛,有價無市,所以柏家壩才堅持拒絕。
劉骁大為觸動,太窮了,無論是龍潭寨還是柏家壩都窮的叮當響,為了一頭牛差點打起來,不值得,不值得。
但是想到自己的宏大養殖計劃,把好不容易搞來的牛還回去,又有些不甘心,想了一下,劉骁想了一個方案。
“銀子拿去,牛我租一年,一年後犢子歸我,母牛奉還,若是因故母牛死傷,我再賠你二十兩銀子,如何?
”劉骁抛出一個幾乎讓人無法拒絕的方案來。
老者一時猶豫,方案肯定是優厚的,拿買的價格租一年,但是正是因為條件太好,以至于他不敢相信。
“白紙黑字,請王大人作保,如何?
”劉骁很體貼的給他吃了個定心丸。
這時候再不妥協一下,就真的不識擡舉了,老者終于屈服,劉骁讓慧娘拿出兩張A4紙寫下協議,雙方簽字畫押,龍王自然不能屈尊降貴幹這種事,是于老大畫的押,也沒敢驚動王大人為一頭牛的租賃合同做保,雙方各持一份協議,老者拿了銀子正要走,劉骁讓他稍等。
“到底是擅自借了你家的牛,且賠些東西吧。
”劉骁讓人取了兩瓶一升裝的米酒,一袋十公斤裝的塑封真空五常大米當伴手禮。
龍王以德服人而不是以力壓人,老者終于釋懷,千恩萬謝的走了,柏家壩的百姓們也随之撤離,他們是乘船來的,依舊乘船而去,一場危機化解于無形。
接下來該處理内部事務了,劉骁質問于老大為什麼要去偷,于老大梗着脖子說:“不是大王你說的麼,不管是偷也好搶也罷,總之要搞到豬牛羊馬,小的是奉命行事。
”
劉骁一時間被頂撞的臉紅脖子粗,因為這話他确實說過,而且是原話一字不改。
“偷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你前腳偷,人家後腳就追過來,你這辦的是什麼事兒?
”劉骁急中生智,想出一個借口來斥責于老大,對方果然無言以對。
“你是如何偷的?
”劉骁追問來龍去脈。
于老大說,柏家壩是由此西去二十五裡的一個地方,地形與釣魚城類似,也是江水三面環抱,易守難攻,但沒有城池保護,人丁又少,所以面對蒙古大軍,柏家壩的人選擇逃到釣魚城躲避兵災。
現在蒙古軍已退,柏家壩的百姓返回家鄉,這麼來回一折騰,家當損失不少,大牲口就剩下這頭水牛了。
劉骁有些唏噓,他能理解這頭牛被賦予了更多的意義和價值,代表着柏家壩的希望,所以他們才不願意賣。
“小的是用鹽塗在手上,一步步把牛引出來的。
”于老大說,“水牛喜歡舔鹹的,又會泅水,再加上一些小手段……”
“好了别說了,等小狗斷了奶,給柏家壩送一隻過去。
”劉骁一方面是真心體恤那些貧瘠的百姓,另一方面是隐隐的後怕。
如果對方不是忌憚自己龍王的法力,那麼一場火拼在所難免,龍潭寨的武裝力量難以自保。
龍潭寨就在釣魚城下,可以得到官兵的保護不假,但是哪一天王堅高升了,新來的州官不給自己面子,亦或是自己湊巧不在,這些辛苦得來的勞動成果可就付之東流了。
身處亂世,搞經濟固然重要,建設自己的武裝力量更是重中之重。
接下來的兩天,劉骁用無人機觀察了自己領地的大緻地理情況,測繪出一幅不太精确的地圖,他要建立一座棱堡,連接水軍碼頭,還要有沿江的炮台,扼住涪江和嘉陵江水道。
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書到用時方恨少,劉骁隻知道一個棱堡的概念,根本不會設計,就算他回頭上網下載相關資料,建設需要大量的砂石和勞動力,他上哪兒去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