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内香氣四溢,果香味沁人心脾,來源是到處擺着的蘋果,太後最喜歡自然的果香味,這些蘋果擺上幾天就撤掉,沒人吃,不是因為奢侈,而是因為口感如同棉絮,本來就不合适食用,
外面陽光明媚,安靜祥和,但宮女太監的心都懸着,因為老佛爺的心情打年初就一直不好。
戊戌變法失敗時候,太後重新聽政,光緒皇帝被軟禁在宮中,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畢竟太後比皇帝年長,必須早做安排,于是太後相中了端郡王的兒子溥俊,打算立為皇儲,接替光緒的位置,連年号都想好了,叫寶慶。
沒想到中外一緻反對,不光列強不認可,連自家人也反對,慶親王,榮祿,李鴻章張之洞都有異議,禅位大典便擱置下來,眼下的大清和十年前的大清已經不一樣了,太後的政令,越來越不管用了。
這隻是其一,其二是直隸地方遍地狼煙,義和拳燒教堂殺洋人,扶清滅洋,已經引起洋人的最後通牒,聲稱兩個月之内不剿滅拳匪,列強軍隊将代為剿滅,大沽口海面已經出現了洋人的炮艦。
如此内憂外患之際,太後能有片刻的開心也是好的。
此時太後拿起一張照片道:“小李子,你瞅瞅,這群小子長得可精神?
”
李蓮英雙手接過照片,煞有介事的看了一遍又一遍,贊道:“祖宗們進關的時候,仿佛就是這般氣勢,真不知道這張南皮是怎麼練的兵,這幫猴崽子長得好,老佛爺您看,這倆小的,一個扮惠岸行者,一個扮善财童子,下回老佛爺再拍照片不就有人了麼,若是伺候的周到,調到宮裡做個藍翎侍衛,還不光宗耀祖,祖墳冒煙。
”
慈禧笑道:“這就算了,宮裡的差事不是誰都能幹的。
”
這話不假,即便貴為太後,也要講究一個平衡之道,宮中的乾清門侍衛,藍翎侍衛,都是八旗勳貴子弟,随随便便一個外人就因為長得俊俏便入宮當值,會讓人說閑話的。
李蓮英道:“老佛爺聖明。
”
但是太後又拿起照片看了看才擱下。
這個舉動被李蓮英看在眼裡記在心中,他是個奴才,沒什麼大本事,就隻會哄主子開心,太後心情低落,隻要是能讓她老人家開心的事兒,李蓮英就不惜皿本。
兵部調兵的電報先到,太後批複的折子後來,橫豎要從張之洞這裡借兵,這本來就在張之洞的預料之中,他先拍電報與兵部扯皮,索要軍饷開拔費等,另一邊則物色人選,去統帶軍隊。
這支練勇來路不明,總督大人都沒親自校閱過,就匆忙調往京畿重地,恐怕不妥,但是時間上來不及,隻好委派信得過的人負責,最合适的人莫過于四品兵備道藍焱,人馬是他招募的,自然該由他統帶,但總督衙門還得派個人彰顯存在,不然真就成了藍家的私兵了。
本來張之洞考慮讓張彪随隊,但自己身邊也需要人,就退而求其次,選中另一個人。
此人原來是海軍出身,北洋水師學堂畢業,參加過甲午海戰,僥幸沒死,後來投效張之洞,在身邊已經數年,為人忠厚本分,軍事知識過硬,也正當壯年,才三十六七歲。
張之洞讓人将黎元洪召來面授機宜,還給他加了個副将銜。
“好好相處,便宜行事。
”張之洞最後叮囑了一句。
黎元洪明白自己的定位,相當于部堂大人派出的監軍,這年頭有兵就是草頭王,但沒有朝廷官府的加持,就真的隻能是草頭王,部堂看中的并不是自己的領導力,而是親和力,将這支部隊若即若離的掌控着便可。
黎副将當即走馬上任,與此同時,商州兵營内的無線電台也接到鄂州發來的電報,一切如同他們計劃的那般順利進行,朝廷真的要調這支“鄂軍”北上了。
湖北與朝廷之間電報往來,将這支軍隊安排的明明白白,這一萬湖北練兵将編入武衛中軍先鋒隊,直屬直隸總督北洋大臣榮祿,駐紮京師南苑,兵部預支了五十萬兩銀子作為開拔費,命令六月底之前抵達北京。
納蘭與黎元洪一同北上,望着大江東去,他躊躇滿志,一個時代開啟了,這是屬于自己的二十世紀。
等納蘭來到商州,一萬人馬已經準備就緒,本來就全是精幹的戰鬥部隊,在商州小地方蟄伏了三個月,當兵的都快憋瘋了,聽說有仗可打,一個個興奮的嗷嗷的。
正所謂雙喜臨門,商州的知州袁耀文因為上次洋人教堂的事情處置得當,被陝西巡撫當做典型報到了朝廷,朝廷一看這樣擅長處理洋務的人才難得啊,一紙調令将袁耀文調入京城,在總理衙門任職,總理衙門就是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清的外交部,袁大人從小小的地方官升做外務京官,可謂人生的光輝一大步。
在納蘭的介紹下,黎元洪副将與劉千總見面,劉骁對這位監軍大人一見如故,特意命人取來照相機,非要和黎元洪合影,搞得副将大人受寵若驚,不知道為什麼劉千總如此擡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