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起身垂着頭,她看不清皇帝的表情,不過卻從皇帝微微冷然的聲音裡聽出這個皇帝發怒了。
發怒?
為什麼?
大概是以為她說這話其實是在獻媚奉承。
“擡頭!
”
明歌反射性擡頭,就見皇帝将手中的酒杯遞了來,她忙雙手去接。
酒杯卻在下刻一個傾斜,酒水全部潑灑在了她的兇前衣襟上。
“卑職失手,陛下恕罪!
”
“來人,帶叢愛卿去換衣!
”
到了更衣間,一排衣服全是女款,明歌看到這些衣服,再不明白皇帝的心思還真是白活了。
宮人不僅要為她換衣,還想幫她清洗身子,這些宮人大概是得了令,明歌讓她們下去自己來,這些人不僅沒有退下,反而齊齊跪在了地上,一副明歌不讓她們動手就是讓想她們死的節奏。
光是洗澡大概用了一個鐘頭,浴桶裡的水不是正常顔色,搓在她身上的東西似乎也不是正常洗浴的東西,這些宮人們重點是搓她的臉上。
唔,該不會是覺得她這小麥色的皮膚是染的顔色吧?
等從浴桶裡走出,明歌覺得自己的皮都要褪了幾層。
到了挑選衣服的時候,這些宮人又犯了難,明歌的膚色并不白皙,穿亮色隻會襯的更加暗沉,選來選去,幾個宮人為明歌搭配了淡藍色的衣裙,在明歌額間的疤痕處貼了一支梅,有在明歌頭上插了些叮叮當當的墜飾。
明歌全程都很淡定,不對,應該是全程都陰着臉。
見到這樣的明歌,正在酒席一側的新增的桌子上翻看奏折的皇帝噗嗤笑出了聲。
明歌沒有行禮,脊背挺直的她一雙眼睛定定望着皇帝!
大概是覺察到了明歌的異樣,皇帝輕輕咳了咳,“愛卿坐,朕還不曾見過女裝的你呢!
”
“陛下!
”明歌端着臉并沒有動,“若我是男兒,陛下會這樣待我麼?
”
“陛下,士可殺不可辱!
”
她單膝跪地,一個标準的軍禮,“陛下若不容我,大可殺了我!
”
皇帝本松快的面容漸漸就凝結,唇緊抿着眉眼蕭殺。
他緊緊盯着地上的人,許久許久才歎了口氣,“明歌!
”
“叢明歌,這是你本來的名字吧!
”
地上的明歌沒有應聲,她用自己弟弟的名字冒充入軍并不是什麼能被遮蓋的事,有心人一調查便知,這些年她身份能不被人發覺,肯定是有人幫她抹平了痕迹。
“朕初見你的時候,你十八歲!
”皇帝望着地上哪怕是跪着,也如一棵挺立的松柏般讓人不能忽視的女子,“如今十多年過去,你也三十歲了吧,女兒家到了這樣的年齡已經是兒女俱在,就連朕如今都有三兒四女,明歌,你這一輩子,總不能一直耗在軍營裡。
”
這話更像是在閑話家常,可明歌并不覺的一個皇帝會有閑情逸緻與人說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