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擎蒼看着那支熟悉的木簪,怔在原地。
他當然記得。
阿雪的東西,他全都記得,這木簪,還是他刻的。
“皇上,夜王殿下求見!”
“宣。”
夜重華剛一踏進大殿,便看到了柳茹眉手中的發簪。
那是母妃的東西,他曾見過她有一匣子的刻着山茶花的木簪。
他将其一把奪過,眼神像是帶了冰碴子,“誰允許你動母妃的東西!”
“這東西,是淑妃給本宮的。”
夜擎蒼眉頭微皺,“淑妃,這簪子你從何而得?”
陳挽華望向柳茹眉,後者面上帶笑的回望着她。
好像隻要她不說實話,她就替她說一樣。
這個瘋女人!
陳挽華指甲陷進肉裡,為了拉她墊背,盡然連夜天羽的死活都不顧了!
正遲疑着,夜天祺來了。
“父皇,将軍府已被禁衛軍包圍,夜文彥後來趕到意圖拒捕,已被兒臣押入大牢!”
夜重華面上肅殺一片,“夜将軍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祺王的人傷了夜夫人,請父皇明察!”
夜擎蒼果然面色有些不好,“朕命你包圍将軍府,可沒讓你傷人。”
“父皇,兒臣的人隻是不小心碰到了夜夫人,并非故意傷人。”夜天祺連忙解釋道,“接下來該如何處置将軍府衆人,還請父皇明示!”
“祺王是否太心急了些,你那些所謂的證據還需驗明真僞!”
“與西戎來往的書信上可都是夜文彥的私人印鑒,事關國家安危,夜王卻因為個人私情而為有罪之人辯駁,試問你心中可曾愧對擁戴你、敬仰你的東籬百姓?”
“祺王都不覺心中有愧,我家殿下又是何談有愧?”
一道清幽的女聲自衆人身後傳來,由遠及近。
夜擎蒼是第一個發現夜無憂進來的人。
他眼中隐有笑意。
他就知道這丫頭鬼精得很,縱然身處險境也有法子逃脫。
看着步伐從容和緩的夜無憂,夜天祺臉上閃過一抹暗色。
竟然被她跑出來了!
“無憂……”那張鮮活精緻的小臉重新闖入了他的視線,從眼裡一直刻進心底。
沉寂的心開始跳動,凝固的皿迹開始流淌。
這一刻,夜重華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她還沒走到他面前,他卻已經沖了過去,死死地将她箍在懷中。
他的臉色很差,這幾日一定沒好好吃飯,也沒好好睡覺。
回抱着他,夜無憂心中又是酸澀又是心疼。
“我回來了。”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完好無損的回來了。”
一滴滾燙毫無征兆的落在她的頸側,夜無憂一怔,心更疼了。
若不是當着這麼多人,她一定要好好的親親他。
才四天而已,她就特别極其非常的想他。
最後還是夜擎蒼的咳嗽聲,才将二人分開。
眼前收拾渣滓,才是最要緊的。
夜無憂上前幾步,便直直的跪了下去。
“父皇,兒媳有冤!”
在陸公公的攙扶下,夜擎蒼坐了回去,輕咳幾聲道,“何冤?”
“祺王在宮中将我迷暈擄走,還趁機誣陷父親勾結西戎!請父皇徹查此事,還夜家一個清白。”
“這些都是祺王呈上來的證據,裡面都是夜文彥與慕長封來往信件,上面刻有你父親的私人印鑒。”夜擎蒼示意陸公公将其交給夜無憂翻看,“而你口口聲聲說是祺王污蔑,你的證據呢?”
夜無憂搖搖頭,“我手裡沒有證據。”
聞言,夜天祺不由得笑出聲。
看來這女人是急昏頭了,沒有證據還敢狀告親王。
“夜王妃既然沒證據,那便是紅口白牙誣陷本王了?”
如此說來,有冤的是他才對。
夜擎蒼倒是沒說話,靜靜等着她的下文。
他不信她是來金銮殿上和他開玩笑的。
“我雖然沒證據,但祺王你有啊,你呈給父皇的東西,不就是你誣陷夜家的罪證?”
“我誣陷夜家的罪證?你父親筆迹和印鑒還能作假不成?”這些東西可不是他僞造的,而是實實在在從将軍府裡搜出來的。
夜文彥暗中替夜重華牽線,搭上西戎這條大船,想借慕長封的助力登位。
可惜被他發現了。
擄走夜無憂不過是為了讓他們手忙腳亂,他好借此收集證據而已。
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來往的書信被他得了手。
那些筆迹印章,他找人比對過确實是真的無疑。
雖然裡面不曾提及夜重華一個字,但夜文彥一個武将勾結西戎,很明顯是在為他的女兒女婿謀劃。
“父親不過是偶遇過西戎攝政王兩三次,便被你稱之為來往密切,擄走我之後便趁将軍府不備盜取我父親的印章。”夜無憂翻看了幾頁書信,嗤笑一聲,“不過很可惜,你這印章是假的。”
印章都是假的,這筆迹再真也算不得數。
“造假也要造得像個樣子,我父親喜愛楷書,所以章上面的字體也用的楷體,這個看起來沒什麼問題,隻是字體周圍隐隐的花紋卻是沒有模仿到位。”夜無憂當場掏出夜文彥的印章在白紙上扣了一個章,遞到夜擎蒼面前。“父皇,真的印章上花紋是玄螺紋而非假章上的細螺紋。”
二者花紋一眼看上去相差無幾,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差别。
“不可能!”
如此大事夜天祺自然是慎之又慎,縱然相差無幾他也能看出區别,所以一開始他在将軍府得到的信件上的印章的确是玄螺紋。
隻不過,夜重華在他呈上去之前換成了細螺紋。
“本王請了不下三十個章刻先生來比對,那章不可能是假的!”
他是急于打敗夜重華,但他更想保住自己現有的一切。
他是百般确認之後才出手的!
他将夜無憂手中的真假印章拿在手裡仔細比對,半晌,輕笑出聲。
夜天祺看向夜重華,語氣突然變得淡然,像是認了命一般,他微微歎了一口氣。
“三弟好手段。”
夜重華這一招,确實好手段。
漫無目的尋找隻能是敵在暗我在明,隻有逼得對方自亂陣腳,才能發現其中破綻,然後一擊緻命。
這些書信是他與夜文彥故意為之,為的就是引夜天祺上鈎。
等了這麼久的機會,他一定不會放過。
隻是夜重華沒想到還不等他去救她,夜無憂竟然自己逃了出來,還完好無損的站在金銮殿上與夜天祺對峙。
真不愧是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