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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湘神使者

定王台 雨雪寒村 3422 2024-01-31 01:13

  那法師趕緊回頭,但見濃霧中,一黑一白兩個人影,自江心湘神所在的芙蓉渚騰雲駕霧而來。頓時吓得腿直打哆嗦,扔掉竹簡,扔掉拂塵,踉踉跄跄地跑路了。

  一眨眼的功夫,剛剛還在舉行着儀式的人們就跑得沒了個影兒,周圍的空氣恢複了甯靜,地上則是一片狼藉。

  待那兩個人影上了岸,才發現卻原來是左軒和劉紫菁二人。

  他們兩個一大清早就自芙蓉渚駕着竹筏朝岸邊劃來,左軒着一身潔白直裾,劉紫菁還是那身夜行衣,這一黑一白,再加上大霧隐沒了他們的竹筏,這才會讓岸上的人誤認為他們是湘神的使者。

  二人剛剛在江中的時候還聽見岸上敲鑼打鼓,隐約看見有人群在跪拜,不曾想片刻功夫就沒見着一個人影了。

  不過左軒倒是驚喜,他一上岸就瞅見了供桌上的熟雞熟魚烤乳豬,雖說在芙蓉渚的這幾天天天都能吃燒烤,奈何沒有油鹽和調料,一來索然無味,二來缺鹽乏力。

  左軒徑直沖了過去,抓起一個雞腿就往嘴裡塞,邊吃還邊招呼劉紫菁過來一起享用。

  那劉紫菁是個矜持女子,哪裡會理會他,見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又好氣又好笑。

  左軒享用完那一頓大餐,滿意地拍怕脹得鼓鼓的肚皮,剛要離開,卻自前面晨霧中傳來陣陣凄迷的哭聲。

  左軒循聲往前走兩步,仔細一聽,好像是從前面的花轎裡傳來的。原來是嫁新娘子啊,那為什麼那些人要跑路呢,難道是哥們的氣場太有震撼力,令雄性望而生畏?不過吃人家的嘴軟,好歹得跟人家道生謝謝吧。

  于是左軒徑直走向花轎,哭泣聲一直沒有斷,越來越清晰了,單是聽這哭聲,左軒能感受到這新娘子準是個美人坯子。

  左軒在花轎前面停了下來,裡面的人似乎也感覺到了外邊腳步聲的節奏,也就停止了哭泣。

  左軒緩緩打開轎幔,裡邊果然是新娘子:頭蓋着绯紅的刺繡花邊蓋頭,身着大紅絲綢袍子,腳穿一雙青緞粉底繡花鞋。從那玲珑的曲線,還有手上看似透明的膚色,就可以斷定是個美人了。

  說實話,左軒是很想一睹蓋頭下的芳容的,可是,他當然不敢去揭蓋頭,揭蓋頭就等于搶親了。正所謂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範不着與那技能屬性等級未知的新郎官結下這個梁子。

  這時,劉紫菁也湊了過來,卻見那新娘子吓得瑟瑟發抖。

  她知左軒喜好開玩笑的性格,以為左軒又說了些什麼冒犯别人的話,因而安慰那新娘道:“新娘子,你别害怕,此人雖形骸放浪,言辭不羁,但也并非作惡之人。”

  “冤枉啊!我啥都沒做,什麼話都沒說啊!”左軒一臉無辜。

  “你們……你們不是湘神使者?”那新娘子顫抖地問道。

  這聲音婉轉嬌羞,柔情可人,讓左軒骨頭酥軟,差一點就陶醉了進去。

  “湘神使者?”兩人異口同聲,面面相觑。

  “何謂湘神使者?”劉紫菁問道。

  “既然你們并非湘神使者,何以吓走衆鄉親?”

  左軒轉過神來,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我也不知道……哦,不!我知道。不,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突然就跑了?”

  “吞吞吐吐,不知所雲,莫非做賊心虛?”

  “哎呀!姑娘,你千萬别誤會,我們真不是什麼壞人。”

  “也罷,不管好人壞人,不是湘神使者就萬幸了。”那新娘子道完,竟自行掀掉了蓋頭。

  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女子出現在了二人的眼前,那女子頭上盤着整齊有序的發髻,眉如柳葉,面若桃花,唇似膏脂,一雙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正充滿好奇地直視着左軒和劉紫菁。那美貌雖稍稍遜色于劉紫菁,卻也豔麗無比,被那麼一瞅,讓左軒着實有點受寵若驚。

  “敢問二位從何處而來?将去往何處?”

  這姑娘說話怎麼像女兒國的國主盤問唐僧一樣,左軒心道。

  不過她這一問,倒是驚醒了左軒,從何處而來?若說實話,怕是人人會把他當瘋子。去往何處?左軒真沒個底,他猶如一葉漂泊的孤舟,對這個時代毫無歸屬感,當務之急隻有弄清楚自己怎麼來的,然後看看能否再回去。

  旁邊的劉紫菁見左軒木讷,作了個揖,答道:“我二人自楚都彭城而來,初到貴地,探查風土,以長見識。”

  “敢問二位如何稱呼?”那新娘子接着問道。

  咦?這新娘子蠻開放的嘛,印象中古代女子較少抛頭露面的啊。

  其實左軒印象中的是朱熹之後的古代女子,朱熹之前,古代女子所受禮教束縛還是沒那麼嚴格的。而且,此時白虎觀會議還未召開,三綱五常也沒有形成,女子思想是自然是自由些的。

  “小女子劉紫菁。”反倒是劉紫菁大大方方的答了。

  “在下姓左名軒,字子瞻,江湖人稱‘齊天大聖’。敢問姑娘芳名?”左軒也趕緊回道。

  左軒說完,那女子掩面偷笑了起來,這左公子還真是大言不慚,敢自号“齊天大聖”。不消片刻,自知失态,趕緊欠身道:“小女子木依雲。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依雲姑娘,該道歉的是我們。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們……”劉紫菁剛要為二人吓跑迎親隊伍而道歉時,對面卻“嗚嗚”地哭泣了起來。

  “依雲姑娘,這……”劉紫菁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紫菁姑娘此言差矣,今日并非依雲出閣之日,而是……而是出殡之日!”說完,對面哭得更是傷心了。

  左軒與劉紫菁二人一聽,更是詫異了。

  “出殡?你是說……他們要你死?”左軒小心翼翼地問道。

  對面的淚人微微點了點頭。

  左軒接着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殺人是犯法的啊!”

  見二人并無惡意,且言談舉止之間透露着對自己的關懷。她本是身份低微的一介青衣(注:漢以後卑賤者衣青衣,故稱婢仆、差役等人為青衣),受此禮遇,自然感恩涕零。

  于是她将事情的原委細細地說給了二人聽。

  原來,她本是臨湘城東郊林秀山莊的一名女婢,本姓許,莊主姓木,故改姓,名字也是莊主給取的。她家中父母雙亡,與一位年邁的啞巴爺爺相依為命。這老爺爺是臨湘侯府的一名資深仆人,但卻不在候府居住,而是住在城西北角的一座草廬,因為他的工作任務隻有一項,就是每天入芙蓉渚清掃閣樓并更換相關物件。

  昨日木依雲向山莊告假回來探視老爺爺,卻得知爺爺幾天前就已經被國相府的人抓走關押了起來,準備秋後擇日處死。原來這九月初二那日開始天降暴雨,渡船無法使往芙蓉渚,許爺爺未能前往清掃收拾,這也本是正常的事,往年也是這個慣例。奈何那天晚上,臨湘城衆多百姓看到了芙蓉渚的異像,他們見到百年沉寂的芙蓉渚竟然在晚上亮起了火光,甚是驚恐。

  而後這幾天,臨湘城果然災難降臨,暴雨經久不息,洪峰肆虐,房舍倒塌,人畜被卷走不計其數。洪災過後,瘧疾又盤踞了整個臨湘城。于是國相老爺将此怪罪于許爺爺玩忽職守,觸怒了湘神,立刻将他鎖拿。木依雲聽聞,當場暈厥,待醒來,徑直前往國相府索要爺爺,沒曾想爺爺沒要到,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那國相府的法師與國相老爺商定擇日将此秀女敬獻給湘神,湘神定能息怒,這臨湘城的瘧疾也就自然而然解除了(兩百年來,當初定王安葬母親的清靜之地,竟然因為一直被列為禁地,在民間以訛傳訛,傳成了湘神的栖息之地,而且傳出來的還是個男湘神,可見那個時代民間信息有多閉塞)。

  國相老爺本就因這瘧疾之事被臨湘候責罵,這會正好有這麼個法子,頓時喜笑顔開,未免夜長夢多,決定第二天清早就敬湘神。

  卻原來是自己的唐突害了這苦命的爺孫倆,左軒和劉紫菁都感到深深的内疚。

  又是一個出事的啞巴老頭,左軒開始想起了那啞巴牛蠻。

  “這臨湘國相枉讀聖賢之書,怎可如此糊塗,聽信江湖術士之言,草菅人命?”劉紫菁慨然道。

  “他才不糊塗呢,這大老爺做的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敬完湘神,若是瘧疾消除了,最大的功勞自然歸國相老爺了,萬一沒有消除,不就又多了個墊背的大法師嘛!等到拉墊背大法師去見湘神,又可以平息一段時間的民怨,若疾病還在,再拿許爺爺開刀,時間一久,這瘧疾拖也拖沒了,而在拖的這段時間,始終有人替大老爺擋槍,真是大大的高枕無憂啊。”

  左軒分析道,他做的是礦山工作,礦山有時候出安全事故,責任總是在幾個小喽啰身上,還有打人的城管總是臨時工。見的多了,自然而然也就明白了這其中的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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