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宋卓停住腳步,轉身望向景元帝,眼底劃過一絲得逞的神色。
“那臣就細細聽陛下所言了。”宋卓拱手道。
景元t帝自知中了宋卓的計,轉頭看向劉公公,面帶求助之色。
劉公公被自家陛下與宋卓的目光灼得束手無策,他幹笑兩聲,“陛下,這茶想必是涼冷了,奴才這就為殿下添一盞新的。”話畢不顧景元帝鐵青的面容,直接轉身退了出去。
景元帝望着劉公公離開的身影不禁咬牙切齒!茶怎的就涼了!獨自抛下你家陛下一個人,當真是自以為在朕身邊伺候久了,越發有恃無恐起來。
宋卓将這對主仆之間的小動作盡收眼底,隻淡淡一笑,拿起手邊的茶盞輕抿一口。
“陛下這是怎麼了?難不成這事不該臣知曉?既如此,那臣走便是。”宋卓将手中的茶盞放下,一雙淩厲的眸子落在四散的棋盤上,顯得落寞極了。
景元帝最是耐不住宋卓這副委屈的模樣,忙擺手道:“自然不是,這事理應你知曉。”
景元帝掐了把大腿,認命的閉上眼睛,決定娓娓道來。
……
宋卓冷不丁笑出聲來,“陛下就想對臣說這個?就在上元夜将臣召進宮中,欲言又止?”
景元帝被他不在乎的模樣鬧得頭疼,“宋卿這是不信朕的話?”
“并非并非。”宋卓笑着擺手道,“臣這個嫡子臣心中還是有數的,自然不會拎不清。”
宋知行從小到大都是一副極為靠譜的模樣,近二十年犯的最大的錯也不過就是将其他世家嫡子暗中套麻袋打了而已,這還是年少不知事犯的錯事,待他進入官場,便時時刻刻将宋珈榮辱放在心裡,這龍陽之好……
若是宋知行真的有這方面的念頭,暗中找幾個家中清白無瓜葛的安置在府中養着,宋卓倒是覺得無可厚非,可那江家子可不是什麼合适的人家。
“陛下你放寬心,知行的秉性,我這個做父親的最為清楚,在小事上他吊兒郎當的,這種事,他不會不知輕重的。”
景元帝沉思一陣,宋知行與自家那個逆子秉性倒是大差不差……應該不會出這種事的,不對!
景元帝一把拍上宋卓的手,“宋卿你糊塗啊,這事不在與你家知行,在江家那個小子!”
宋卓臉上的笑意絲毫不減,安撫的拍上景元帝的手,景元帝難得露出這副焦灼的模樣,誰能想到就是因為這事。
“陛下,若是我家知行就是沒有這份心思,難不成那江小将軍還能架着我家知行将那天地拜了不成?”
“陛下!陛下!”
景元帝正欲說些什麼,反被劉公公打斷。
景元帝面露焦躁,沒好氣的擺擺手,“什麼事!你先退下,待朕與宋卿說明白。”
劉公公聞言驚恐的咽了口氣,鬥膽擡眼看向宋卓。
景元帝覺得不妙,連忙擺擺手讓劉公公快快禀明。
“陛下,你派去跟着江将軍的人有消息的,江将軍拉着宋少卿去……”
宋卓的笑僵在臉上,忙道:“知行去了哪裡?”
“去逛了燈會。”劉公公低垂着頭,嘟囔道。
宋卓聞言松了口氣,看向眉頭緊鎖的景元帝,“不過是逛個燈會而已,又何必大驚小怪。”
一旁的劉公公不禁汗顔,這還叫大驚小怪?宋太傅你可長點兒心吧,你就對宋少卿這麼自信?宋少卿明明還将江将軍……
景元帝隻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看着宋卓那張放心的臉,好像自己實在是沒有立場說些什麼,他轉頭看向一次的劉公公,眉頭緊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還有話說?”
劉公公心頭一顫,忙擡起頭來。“陛下……”
劉公公句句道來,聽得宋卓臉色鐵青,什麼!自家兒子将江家那小公子拉進立刻巷子,那江家公子還口口聲聲說心儀自家兒子!
他怎麼敢!
宋卓攥緊茶盞,面色凝重。他本想着,陛下也許就是誇大其詞,江家也全是京都中數得上手的世家,這一輩也隻有江遷一個嫡子,這江小将軍雖然平時看着不太精明,可總不能就是個傻的,真的将門第置之不理。
抱着如此的想法,宋卓便隻覺得是自家兒子與江小将軍品性相投,畢竟自家兒子喜歡捉弄蠢的,自己也不是不知!
誰能想到!
宋卓的手又攥緊幾分!那江家子竟然将心裡的那份見不得光的念頭公之于衆,至于自家兒子将那江家小子拖到巷子中,肯定是自家孩子另有目的。
總之。自家兒子肯定沒錯!就是那江家子苦苦糾纏!
見宋卓臉色鐵青,景元帝強裝淡定的抿了口茶,與一旁吓僵的劉公公對視一眼,眼底盡是無可奈何。
景元帝已經很久沒見過宋卓發如此大的火了,上一次,還是那不要臉的北硯執意要娶他的寶貝女兒。
景元帝煩躁的揮揮手,“去!将将江醇給朕叫過來!”
“陛下,如今這個時辰了,真的要驚擾江老将軍……”
景元帝打斷:“怎麼了!他兒子幹的好事!他這個老子不該出面?再說他孤家寡人的,何談什麼驚擾!”
劉公公沉思,劉公公覺得有理。
宋卓隻坐在一邊,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
宋珈安的小半張臉都被鬥篷擋住,隻得垂下頭看着地上的積雪,任由沈叙牽着她往宋府走去。
“今日早些休息,回府後要喝熱湯,省得受涼。”沈叙側過身吩咐道。
宋珈安神色怏怏,雖說如今她的身子已經調理得大好,可還是經不住這一天忙碌,先是天不亮就起來做了那被沈叙嘲諷四不像的花燈,換上了漂亮衣裙,到東宮中去尋沈叙。
然後将燈會從頭至尾逛上一遍,之後直接上了玄黃門,為沈叙奉上一舞,此刻她已經累的連手都擡不起來。
她擡起頭,隐隐約約露出的宋府牌匾讓她一鼓作氣,拉着沈叙快步走去,她現在隻想快些回去,好好睡上一覺。
“明日你可要跟着宋夫人進宮?”沈叙歪頭問道。
鐘氏得了祝皇後的命令,要比尋常參加宮宴的大臣家眷們早三刻鐘,若是宋珈安跟着鐘氏而不是宋家其餘女眷的話,明日晌午便要進宮去。
“沒錯,臣女随着母親一同入宮。”
“那明日孤去坤甯宮尋你可好?”
宋珈安眉頭一蹙,這怎麼可以?明日是沈叙的及冠禮,怕是有的他忙了,若是帶上自己,不知要耽誤多久。
寬大的鬥篷擋住了宋珈安的眉眼,使得沈叙看不出宋珈安的擔心,隻自顧自的說着,“今夜是上元,我派正則去長陵尋了些小玩意兒,明日帶去給你瞧瞧。還有……”
宋珈安隻靜靜的聽着,身上披着沈叙的鬥篷,獨特的龍涎香将自己嚴絲合縫的圈進沈叙的領地中,讓她分外安心。
什麼小玩意兒,恐怕沈叙口中的小玩意兒,已經算是宋珈安從未見過的長陵寶物。
沈叙剩下的話宋珈安已經聽不真切,她頭腦發沉卻還是眼前一熱。
宋珈安頓住腳步,惹得沈叙擔心的轉過身來。
“皎皎,怎麼了?”
宋珈安并未多言,隻是伸出手來示意沈叙上前來。
沈叙還未牽起宋珈安的手,反被宋珈安撞了個踉跄。
宋珈安将臉整個埋在沈叙的懷裡,全身忍不住的顫抖,“太子殿下,你為何會心儀臣女?”
沈叙聞言一愣,似是沒想到宋珈安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宋珈安見沈叙久久不語,忙從沈叙懷裡探出頭來,眼角不由泛紅。
在旁人面前,宋珈安可以仰着頭,面露睥睨說自己是姜水宋氏的嫡女,是堂堂京都第一貴女,生來便尊貴。
可她面對的不是旁人,是沈叙,是那個前世被自己害的失去皇位的沈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