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楚月檸剛出風水鋪,就聽到已經吃過晚飯的檔主坐一起聊天消食。
“聽講了嘛?西貢那個工地又出了事。”
“邪,真是邪。我有個親戚也在這個工地上做事,前幾天吓得辭了職。”
“鬼打牆咩,開工以來,聽講一直死人。”
“死的大多還都是内陸偷渡過來打黑工的人,上有老下有小,頂梁柱就這樣死了,屍骨還不能運回内陸。”
“唉,真是慘。”
同是工地賣力,内陸一個月隻有一千塊。香江就算打黑工也有兩千塊一個月。
這正是不少内陸人,擠破頭顱冒着風險也要走線偷渡的原因。
楚月檸沒多聽,路過一家售賣女士皮鞋的店鋪時,想起家中那雙開膠的黑色小皮鞋,又進去買了雙學生皮鞋。
等回廟街。
林家桦已經在幫忙收攤,青色的格子襯衫衣袖卷起,剛把幾張小矮凳塞進攤車底,見人回來,他推了推臉上的眼鏡,往楚月檸身後看了一眼。
“什麼事啊?有沒差佬為難你?”
天色剛擦黑,廟街就來了軍裝警要請楚月檸配合警署調查。林家桦作為為數不多的好友,也是擔心了很久。
“沒為難。”
楚月檸把羅盤塞到攤車底下,側頭回複:“說是死了人,讓我去錄個口供,提供一下不在場證明。”
林家桦想起剛看到新聞,恍然大悟:“哦,就是李師奶的那個殺人犯兒子?”
不用楚月檸再說,林家桦也明白了怎麼回事。
阿山婆早就把李師奶養子忘恩負義的事情,唱的整條廟街都清清楚楚。
“嗯,就是。”楚月檸笑了笑。
林家桦把小木桌一口氣合攏放進攤車底,又從圍裙兜裡掏出一沓零散的港币,交給楚月檸,斯文的笑了笑:“你去警署的時間,糖水賣了五十塊。”
“多謝。”楚月檸接過錢,眼睛看向隔壁的奶撻攤,發現林家桦早就已經将奶撻攤收了,驚訝,“你收攤一直在幫我賣糖水?”
“沒。”林家桦推了推眼鏡,不好意思的笑着,“之前兩個攤一起看,我不知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就先收了攤。”
時間已經接近十點,平時這個點,林家桦早已經回了家。
楚月檸明白他是特意推遲了收攤時間,便将50塊盈利一分為二,遞給林家桦。
“盈利我們兩個一人一半啊,就當你辛苦半天幫我看攤的工資。”
林家桦說什麼也不肯收,擺手:“檸檸,你真是見外,我們是好朋友嘛,怎麼可收你錢?”
“阿桦——!”
張見德推開餐廳門喊,“屋裡人打電話找你!”
“糟,檸檸先不和你聊。”林家桦面色一變,趕快推着奶撻攤車去張記餐廳。
“等等我。”
楚月檸把錢往褲兜一放,動作利落的推着攤車業也跟着去了張記餐廳,就看到林家桦已經停好車進了茶餐廳。
這麼晚還有電話,她擔心是不是林家出了事,扶着攤車龍頭,去看門口摸着大肚腩的張見德。
“德哥,林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出事?”張見德剛吃完夜宵,拍了拍肚皮,眼睛往餐廳裡看去,“阿桦出事,林家都不會出事。”
張見德說起林家,語氣就極度不屑。
“一家全都是吸皿鬼,全家人都指望阿桦一個人做。林家夫妻整日遊手好閑,拿着阿桦擺攤的辛苦錢就是打牌。阿桦的兩個妹妹……”
林家桦的情況,楚月檸之前也隻知道一點,倒是沒想到全家人的生計都要壓在林家桦肩上,便接話:“怎麼了?”
“兩個妹妹也不是什麼省油燈。”張見德搖頭歎氣,“父母不生性(懂事),妹妹好歹也要心疼哥哥,結果也是巴不得唯一的哥哥做死。”
“剛剛不就是林家兩公婆沒做晚飯,兩個妹打電話來催晚飯。”
楚月檸這才明白林家桦的處境,不過這是林家桦私人的事,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倒是張見德一肚子氣,見林家桦挂了電話出來,就恨鐵不成鋼:“阿桦,你兩個妹妹也是讀中學的年齡,不小了。不能什麼事都靠你這個哥哥擺平,七點晚飯,十點都不曉得自己馬馬虎虎整一餐,再不濟,便利店大把公仔面賣,少她們一餐飯,就要這樣催促你?”
“你這兩個蠢材妹妹,真是養一輩子也不知夠不夠。”
接完電話後,林家桦臉上多了一些落寞與苦澀,玻璃門裡的燈光斜斜照在他瘦弱的身上。
“她們還小,長大就懂了。”
張見德苦口婆心勸:“這句話我都聽你講了三年,現在你賺的錢全部補貼家庭,是,你是孝順父母疼愛妹妹,那你自己呢?”
“你快25啦,也要結婚生子,也要成立家庭。你的人生不用過啊?”
“德哥,你知我家裡情況。”林家桦苦笑,“如果我不多賺點,多疼點妹妹們,她們哪裡會有關愛?靠我家裡嗜牌如命的父母?怕是妹妹書都沒有的讀。”
“放心啦,現在我也看清了。他們根本沒可能改,我現在都把錢抓在自己手裡,等兩個妹妹都有出息,我才會考慮成家的事。”
說完,林家桦又苦笑,“其實,不成家也沒什麼事。對我這種性格而言,也不過是變成養完一個家,再養另外一個家。”
楚月檸才發現,她其實一點也不了解這位日日就在隔壁擺攤的好友。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
卻也不好說什麼。
林家桦冥頑不顧,張見德也不好再勸,人離開後才又對着楚月檸說:“也不知林家兩公婆是不是黑心肝,把崽當勞力,不知還真的以為阿桦是撿回來的。”
“希望阿桦生活真能如他意吧,不然真就是一輩子都沒盼頭。”
“可不就是。”
兩人感慨完,楚月檸才與張見德告别,騎着攤車回了深水埗。回到公寓時,她發現楚怡已經睡下,她先是把門口開膠的皮鞋藏好,然後抱着鞋盒,蹑手蹑腳爬上床,把盒子放到楚怡枕頭旁邊。
八仙桌上點着一隻白蠟燭,留下了簡單的兩個菜。
她揭開蓋在菜碗上的兩個蓋子,才發現楚怡擔心菜冷,又在菜碗下坐了一個大菜碗,裡面裝滿了熱水。
不僅暗暗感慨。
“對比阿桦家,楚怡簡直就是懂事到飛起。”
所以!
一定要努力賺錢,換更好的房子!
楚月檸鬥志滿滿,迅速在心底規劃。這次算命幫忙抓了車仔強,還避免了殺人魔再開殺戒,救下一條人命。
身體内充沛的法力,都讓她清楚知道功德已經積累不少。
精神層面就好像被注入一道暖流,讓她舒服不少。
法力夠用,她也要想想規劃其他的事情。
先是想到風水鋪放着的擺件,也不知在攤車旁再加個木桌,放兩尊擺件會不會有人買嘞?
還有糖水。
很久以前,楚月檸就想過,等法力夠了就要在糖水上試一試。
想做就做,楚月檸收拾完吃好的飯碗,馬上就撸袖子,把畫符工具還有糖水打包碗都拿到廚房。
天光破曉。
楚怡一個翻身,迷迷糊糊就看到枕頭邊的鞋盒,她咦了一聲,右手搬過鞋盒打開,當看到嶄新的瑪麗珍皮鞋時。
楚怡尖叫一聲,頭往床鋪下探去。
“姐姐!啊啊啊!牙仙女送了一雙皮鞋給我啊!”
女孩倒挂着的頭發像是被電過爆炸開,白皙的小臉上還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畫面驚悚到像個女鬼。
楚月檸剛睜開眼就看到如此刺激的一幕,差點沒寫一道符貼過去。
她緩過來,揉了揉淩亂的發絲,“怎麼,我像個牙仙女嗎?”
楚怡仿佛受到驚吓,圓碌碌的杏仁眼瞪的極大,頭往上一縮,然後是砰砰翻床蹦下地面的聲音,抱着鞋盒出現在楚月檸前面。
“姐姐,我們才剛交完房租。”
“所以呢?”楚月檸微笑。
“皮鞋要500元一雙。”
“嗯。”楚月檸點頭,“是差不多,講價之後是450元港币。”
楚怡把皮鞋放下,兩手抓起楚月檸的手,表情嚴肅:“家姐,要是你打劫了銀行,我一定陪你跑路。”
楚月檸噗嗤笑了出來,前世她身為玄門天才,永遠都是為了整個家族的榮譽肩負着使命,父母的疼愛,她沒有感受過,更别提兄妹之間。
不得不說,楚怡的赤忱讓她非常暖心。
“放心,不用打劫銀行,最近攤子有賺到錢。”
楚怡雖然之前說不想要新皮鞋,但每天用膠水粘鞋也提心吊膽,生怕在學校再度開膠。
她也曾想過拿鞋子去鞋匠那補,不過那段時間,楚月檸都在為房租發愁,她就買了一瓶膠水。
反正膠水便宜,用多少都行。
楚月檸拍了拍已經有點傻的楚怡的臉,“快去換上啊,上學要遲到啦。”
楚怡快速換好校服群,找了雙白襪子搭配皮鞋。
女孩笑容明媚開朗,娃娃領白裙子外搭了一件悶青色的針織馬甲,背着書包轉了個圈。
“好不好看。”
“好看。”楚月檸從廚房端了一杯糖水,遞給楚怡,“試試,新産品。”
糖水塑料杯外還畫了一道符咒,楚怡奇怪拿着糖水杯轉了一圈,“這些符咒是什麼意思?”
楚月檸也站在衣櫃前換衣服,“清神符,主要作用就是提神醒腦。一定要喝完啊。”
楚怡仔細把糖水放進書包,“放心吧,我一定飲到什麼都不剩。不過……家姐,你什麼時候學會畫符的?”
楚月檸愣了下,迅速從原有貧瘠的記憶中翻出一個人,“從前後山的李爺爺不就是道士,我偷偷和他學的。”
楚怡哦了一聲,也沒有懷疑,“李爺爺之前還說要交我畫符,我才不畫呢,沒想到姐姐跟着學了。”
楚月檸松了口氣,等楚怡出了門,她才又進了廚房。
狹小廚房的桌上,擺滿了糖水杯還有畫符用的朱砂,一片狼藉。
昨夜太晚,她沒有畫太多,又繼續嘗試半天,最終确定隻有清神符能夠在糖水上面起作用。
其他符都沒有作用。
且,清神符一天也隻能夠畫兩杯。
楚月檸倒是沒有覺得沮喪,清神符能夠有用已經很好了。
當然,有清神符的糖水價格一定會更高。
光是想到這一點,楚月檸就仿佛看到有無數的港币像她揮手。
中午時間。
張記餐廳忙到手腳不停。
張見德端着一份冒着熱氣的濃湯,放到桌上。
“靓女,你點的酥皮濃湯、豉油乳鴿齊了。”
女人戴着鴨舌帽,坐在棕色沙發靠玻璃窗的位置,邊上還放着一個黑包,張見德打量了那個包一眼,轉身咬着煙壺嘴回了櫃台。他拿起前台的點單闆,将上面的兩份菜劃上一道橫線。
“德哥。”
甜筒輝幫着上了一份餐,見自家老闆一直盯着窗戶邊的女人,賤兮兮湊上前,“阿嫂知不知你在餐廳像個鹹濕佬(色鬼),盯着其他女仔看啊?”
張見德瞪他一眼,“你個衰仔,又不是不知道阿嫂的身體,急壞她我拿你是問。”
“那豈不是更衰。”甜筒輝将毛巾搭在自己肩膀上,壞笑,“阿嫂還沒過,你就急着找下家。”
“我麻煩你,不會講話就閉嘴吧。”張見德作勢要踢甜筒輝一腳。
甜筒輝挨了一腳,到底老實了些。他看着靠窗坐的女人,覺得奇怪:“這位靓女連續來了好幾天,一待就是一下午。也不知是不是鐘意我們店鋪的口味。”
這也是張見德覺得怪異的地方。
他抓着煙嘴吸了一口,陷入沉思。
“我做餐廳這麼多年,也沒見過一個老主顧可以連續幾天不換口味的,莫非茶餐廳口味真有這麼好?”
張見德沒法多想,面對來越忙的餐廳,他把煙嘴擺在前台又去廚房幫忙。
終于。
李慧雯摘下鴨舌帽,她沒理會桌面兩碟熱氣騰騰的菜肴,将邊上的黑包拿過來,從裡拿出一部相機。
而後,她朝玻璃窗外拿起相機對準右眼,左手則不停調整光圈。
最終,對着空無一人的糖水攤位置拍了一張照片。
俏臉上難掩興奮的神情。
“不知道今天楚大師要幾點才能上班?還會不會有更加勁爆的算命?”
她統共就蹲點兩次。
算命的過程,卻一次賽過一次精彩。
在此之前,大喜報社因為很久沒有拍過大明星的實質性绯聞,流量暴跌,瀕臨夕陽。
如果不是兩次算命的流量幫助,大喜報社已經破産也說不定。
作為香江報社中第一個正式報道算命過程,并且證實應驗的李慧雯,最近得到雜志社主編的高度關注。
甚至。
主編說,隻要能讓大喜報社這波流量穩住,就讓她從前線退下并升職副主編。
副主編啊,李慧雯想想就開心,一旦成功,再也沒有人能夠掐出勤預算。
要知道平時去蹲點大明星,住房食宿費用全都要李慧雯額外掏。
李慧雯抓着相機,查看之前拍的車仔強照片,“如今,兩次報道都讓楚大師蒙上了一層神秘面紗,那麼接下來,一定要蹲到一個勁爆的算命,順勢曝光楚大師的身份。”
“如此,香江市民才會真正相信,這些消息并非報社杜撰。”
沒錯。
最近大喜報社的報紙,雖然因為楚大師的原因爆火,但其中不少人也持懷疑态度。
更有對家報社抹黑,揚言凡算必中的算命例子,其實都是李慧雯為了流量,自導自演。
李慧雯想着就生氣。
“說我胡編亂造?我非要好好打打這些抹黑對家的臉,讓她們知道,香江真正有本事的大師,并非隻有鏡頭前的那兩個!”
“我李慧雯,絕不胡編亂造!”
李慧雯話音剛落,她就看到玻璃窗外熟悉的倩影,當下放下起誓的手,神情嚴肅抓着相機蓄勢待發。
楚月檸騎着攤車,微笑和廟街的檔主們打過招呼,發現林家桦的攤被阿山婆擺滿了水果。
“阿山婆,阿桦呢?”
阿山婆白發頂插了一把桃木梳,彎着腰在擺蘋果,她把又大又好看的蘋果一個個從箱子裡挑出來,将又紅又有光澤的一面對着街外,方便行人看一眼就能被吸引過來。
擺完一個蘋果,阿山婆擡頭回答。
“阿桦這兩日不出攤,他擔心攤鋪浪費,就說讓我再多擺點水果賣。”
說着,阿山婆又翻出兩個賣相不那麼好的蘋果,交給楚月檸,“檸檸,我這些蘋果很甜,就是這兩個賣相不好,交給你做糖水。”
“多謝。”楚月檸拿的有些不好意思,這段時間,阿山婆經常拿水果給她做糖水。
為了報答。
楚月檸從冰棍箱裡拿出一杯畫着清神符的糖水,“我新研發的糖水,試一下呀,提神醒腦,效果比咖啡還要好。”
“真嘎?”阿山婆平時就喜歡喝咖啡,聽說比咖啡的醒神效果還要好,當即就喜不自勝的接過放到後面的白色塑膠箱裡。
“那我非要好好試一下啦!”
楚月檸邊和阿山婆聊天,邊把攤車裡的東西一點點清出來,拿出紙闆時,她又從紅色塑料袋裡拿出馬克筆,将紙闆反轉過來,重新寫了一行字。
算命(一天兩卦,一卦一百。)
風水(一場兩千。)
阿山婆看到,便勸:“檸檸,不可以這麼寫啊。”
“點解?”楚月檸停下動作,不明所以眨了眨眼。
“你看看廟街邊個(誰)明碼标價?這邊遊客本就多,大多又是内陸客。我們如果标了價,他們覺得貴,問都不會來問一下。”
阿山婆賣水果賣了幾十年,深知對待客人的方法,“就算他們不買,來問了覺得價錢貴,也會給人造成攤子生意很好的感覺,從而吸引更多人來買。”
楚月檸安靜聽着。
阿山婆見她能聽進去,便又說,“我知你算命靈,但其他人不知嘛。九龍區通街都是二三十一卦的算命師傅,不知情的人看到一百一卦,掉頭就走啦。”
“如果你不寫,别人來問覺得貴,看到你做糖水,糖水便宜又恰逢客人口渴,就會買你的糖水。”
楚月檸聽完,覺得确實有些道理。
她開始想要标價,是想要排除掉一些無意義,或者并不着急算命的客人。
雖然,她現在已經在廟街有了點小小的名氣,但大多數知道的人也都是街上的一些檔主。
“但是,我紙闆已經寫了,不好擦。”
“紙闆小事。”阿山婆說完,手腳麻利地從地上一捆踩扁的紙闆中翻出一個撕下大塊,遞了過去,“多多都有。”
“多謝阿山婆。”
楚月檸眉開眼笑接過紙闆,重新在上面寫下一行字。
承接算命、風水:一天兩卦,不靈不要錢。
寫好紙闆,楚月檸又找了根鐵線,穿過紙闆綁在了玻璃櫃的外邊,和貼在玻璃上的糖水價目表挂在一起,方便客人看到。做完事,阿山婆就搬了兩張矮凳,喊她一起坐。
兩人聊天,阿山婆就喝畫了清神符的綠豆糖水,邊喝邊贊。
另一邊。
一輛加長版賓利開入漢興商業大廈停車場。
少年伸出定制版波鞋從後座下車,他穿着藏青色的毛線衫,露出白T恤的邊,俊秀青澀的臉上表情稍稍陰沉,似乎對什麼事十分不滿。
“星哥,你别生氣啦。”朋友背着棕色書包跟在後邊,急切解釋,“我們分明知道糖水女神去食堂找人嘛,警署在争取線索,我們沒可能知情不報。”
喬星腳步停下來,青澀的臉上神情依舊惱怒,又忍不住急切解釋:“她人那麼好,我給多了錢她還要追上來找還,怎麼可能和殺人案有關?”
“那又未知。現在刑偵案有多少幫兇都是美女啊。”
另一個朋友也接話:“是咯,星哥你不會真的才見女神一面就情根深種吧?”
“如果不是,星哥怎麼一整天都在找哪裡有糖水攤?”
朋友回憶:“那天我還看見她攤旁邊放有算命的牌子,年紀輕輕,說不定是校門口的學生太精明不好騙,她又轉到其他地方騙錢去了。”
“星哥,你可不能栽的太深啊。”
都是信奉科學主義的熱皿學生,在他們看來,搞算命的人,就沒有一個不是騙子。
兩人見喬星好像認了真,不由勸阻。
喬星被煩的腦袋痛,家裡本就一堆事,剛請假就碰到朋友來找他,還在路上炫耀說什麼去警局舉報了他驚為天人的女神。
不想再聽兩人廢話。
喬星皺眉:“你們要不然回去,要不然就閉嘴。”
兩人看喬星冷了臉,互相看一眼,不再出聲。
楚月檸還在和阿山婆聊天。
一道驚喜的聲音從前方傳過來。
楚月檸擡頭,就看到攤前站着的三位男同學,其中一位模樣有些熟悉,她側頭回憶了下,好像是那天早上買糖水不着錢的男同學?
喬星提着兩大包中藥,看着等了好久都沒出現在校門口的女神,目光都是驚喜:“姐姐,原來你在這裡擺攤?”
開口就是姐姐。
楚月檸連忙從矮凳上起來,步行到糖水攤,順手拿過攤車上挂着的圍裙,眉開眼笑,“是啊,我一直都在這裡擺攤。那天是因為有事,才會去崇中中學。”
喬星聞言,青澀的臉上閃過懊惱的神色,“對不住,我兩個朋友去警署舉報,是不是給你添困擾了?”
楚月檸這才明白,為什麼施博仁會讓她去錄口供。感情這還有人舉報呢!眼睛看向後邊的兩位男同學,他們臉上的神情都很尴尬。
楚月檸微笑:“沒關系,發現可疑人上報警署是香江市民的責任嘛!”
說完,她伸手進玻璃櫃敲了敲糖水價目表,“今天想喝什麼?我請。”
喬星見女神沒有生氣,才放下心,看了價目表上的種類好一會兒才點了一份。後邊兩位同學也想點,喬星一個眼神看過去,他們就瑟縮着脖子不敢說話。
楚月檸做完打包拿給他,見他拿着兩大包中藥,“所以,今天沒上課是去買藥?”
“藥是給我大哥買的。”喬星想起家中的情況,就不由頭痛,“大哥毫無預兆變成植物人,家裡現在亂成一鍋粥,父母情緒都不好,就請了假想幫幫忙。”
“原來是這樣。”楚月檸看了眼喬星的面相,确實還有個兄弟,正經受苦難,不過最終也會遇貴人,化險為夷。
她沒有細看。
“先照顧好父母,你哥最後一定會好的。”
喬星疑惑,還沒等詢問原因就被一個青年擠到旁邊。
青年先是打量了糖水攤一眼,看着玻璃櫃外挂着的紙闆,他才問:“别人說這裡算命很靈,是真的嗎?”
喬星愣住,回憶起剛朋友說的話。
剛剛他隻顧着看人,沒注意環境,現在還真的看見挂着寫着算命的紙闆。
難道。
女神……真會算命?
攤内,楚月檸歪頭看了青年一眼,詢問:“你想算什麼?”
男子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我想算算姻緣。”
“一卦一百塊。可以接受嗎?”
單才俊僵住,他是心皿來潮才想着算一下,哪裡能想到這麼貴,“可不可以便宜點?”
他打開錢包,裡面還有一千元。
如果不出意外,這些錢,剛剛好夠他返回馬來西亞。
眼下算命就要一百,他擔心不夠花。
“不可以喔。”楚月檸笑着說:“不過,不靈不要錢,想不想算都看個人。”
“不靈不要錢?”單才俊想了想,猶豫了一會兒,“這個範圍太廣,我怎麼知道靈驗沒靈驗?”
楚月檸卻有信心,“我算的東西,當天不靈驗,隔日也會靈驗。如果沒靈驗可以找我退錢。”
單才俊這下放了心。
“算,已經聽了好多家攤檔說你算命靈驗,試試吧。”
“進來坐。”說完,楚月檸又看向站在旁邊的喬星,不好意思,“我沒時間陪你聊天了。”
“沒事,你先忙。”喬星也不打擾兩個人,身子往旁側去,給青年讓了一條路。
鬼使神差的。
喬星選擇留了下來。
兩男同學在後邊竊竊私語。
“一百一卦,真是好貴。”
“算命這麼賺,我也想去擺攤試試。”
“星哥,你信了吧,原來她除了賣糖水真的還算命騙人。”
“勒條鱿(這個家夥),真是好騙,這樣就上鈎了。”
喬星覺得很煩,想要叫停兩人,但又覺得根本捂不住兩人的嘴。他當時從英國轉學到崇中學校,沒有朋友,才會和班上的這兩人玩。
可玩了一段時間。
喬星越來越發現,三觀不合的人是真不能做朋友。
楚月檸讓人坐下後,看了下單才俊,“從面相上看,你家境優渥,是個富二代,父母相愛,從小家庭關系就很好。”
兩位男同學低聲讨論。
“上來就是炸彈,人剛剛都嫌一百塊貴,竟然還算出人是富二代?”
“是不是自相矛盾啊。”
“富二代應該不會錢包裡隻放一千塊錢?”
喬星也覺得驚訝,通過剛剛單才俊的種種表現,如果隻是靠察言觀色的算命師傅,确實不敢一口咬定對方就是富二代。
單才俊想了想,幹脆大方承認:“家裡條件确實不錯,我父母經商賺了點錢帶着、一起移民了馬來西亞。”
單才俊說完又非常好奇,“你應當是認出了我這雙鞋吧?”
他來香江,雖然沒穿什麼名牌,但卻因為對鞋子挑剔,穿了一雙品牌鞋。
不然,沒辦法解釋,楚月檸在他剛坐下的時候,就算出他的家庭情況。
“你說你想算姻緣?”楚月檸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雙手交握淡淡一笑,“你從小至今姻緣一直很差。”
“前前後後追求了十位女孩,沒有一個同意過你的交往。”
單才俊這下是真正費解了。
畢竟這些事,都是他年少的心底事,因為沒有談過女朋友,他還一度在同齡人中感到自卑。
這種自卑感,遠遠是金錢無法滿足的。
這下,單才俊才認真起來,同時表情又十分迷茫,“大師,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看看這次的女朋友,能不能修成正果?”
楚月檸卻直接搖頭,“女朋友?你時機未到,哪裡來的女朋友。”
“不是。”單才俊急了起來,“我真有女朋友,這次我來香江就是為了見她。”
說着。
單才俊還拿出錢包裡和女友去拍的大頭貼給旁邊人看,“你們看,我女朋友很漂亮的。”
大頭貼上的女孩長相标志,也算清秀可人。
阿山婆看了一眼,“确實生的不錯。”
喬星也湊熱鬧看了下。
單才俊陷入甜蜜的回憶中,喜滋滋的說着與女朋友相識的過往。
“我與女友是異地戀,一開始我們是在電腦上論壇認識的,互通了幾次訊息後,我們就交換了座機号碼。”
“而且,我女友聲音特别可愛,聽久以後真是讓人越來越愛。終于,我抑制不了想追求真愛的沖動,瞞着家裡人買了來香江的機票。”
說道這裡。
單才俊停頓了一下,神情帶了苦惱。
“但是。”楚月檸點明,“你卻發現見到的女友和你想象的有出入,問她一些你兩之間的私事,她也回答不上,甚至聲音也和你聽到的有些不一樣對不對?”
“你還給了她一萬塊錢,然後她就不回複你,你也聯系不上她了對嗎?”
單才俊摩砂着大頭貼上的女孩,點了點頭。
“她說是生了重病,需要用錢。并且為了我好,讓我離開她再去找其他人結婚。”
聽了許久的喬星,真的忍不住了:“你不會真信了吧?”
楚月檸跟着點頭,富二代腦子有這麼單純的?
“我當然信。”單才俊神情笃定,“我與她相處了大半年,隔段時間就會打座機,我不相信這麼善良可愛的女孩會騙人。”
“她給了我從未其他女孩身上得到的愛情。大師,我就想讓你幫忙算算,我和她能修成正果嗎?我一定要找到她。”
“其實。”楚月檸語重心長地指了指,隐晦暗示,“大頭貼上的女孩并非是和你聊天的那個。”
“真……的?”單才俊看着大頭貼上的人心情複雜,也是大頭貼上的女孩和他要的一萬塊錢。
“你是說,照片這個女孩騙了我?”
楚月檸想了一下,點頭:“可以這麼說。”
單才俊得知被照片上的女孩欺騙,忽然松了口氣,完全沒有在乎被騙的一萬塊錢,反而還開心。
“也就是說,騙我的并不是我女友。這個女孩可能是我女友的姐姐,然後她不想讓女友和我見面,畢竟如果她妹妹嫁去馬來西亞,她們以後見面确實會比較麻煩。”
楚月檸滿腦袋疑問,無奈。
這位富二代究竟看了多少八點檔肥皂狗皿劇啊?
“并非姐姐。”
“你真的想要找到所謂的女友嗎?”
單才俊點頭:“我當然想找到她。”
“但她其實并不想你找到她。”
單才俊并不明白,“為什麼?”
“因為她自卑。”楚月檸笑了笑。
“自卑?”單才俊莫名其妙,“你是說她并不漂亮?不,我更注重精神和靈魂的共鳴,根本不在乎外貌,就算她長得醜,我也沒關系。”
楚月檸欲言又止,最終在本子上寫下一串地址,撕下紙遞給單才俊,“去這個地方找,一切事情都會真相大白,不過。”
楚月檸叮囑:“要注意好情緒,你應該知道自己有心髒病不能太激動。”
單才俊接過紙條,下意識捂住心髒,看着紙上的地址,心底又震驚又狂喜。
他有心髒病這個事,除了父母根本沒有外人知道。
大師都能算到他有心髒病,也一定能幫他找到女友。
“多謝大師。”
單才俊沒有多話,爽快的結了賬,就攔下一輛的士匆忙離去。
“算命就能找出一個人在哪裡?”
攤子外邊,男同學明顯不信,推了推喬星肩膀,“有沒這麼神啊,星哥,我們一起跟過去看看?”
喬星原本并不想再理會兩人,想了想,反正沒事,還不如跟過去看看。
“走,過去看看。”
李慧雯此時已經到了人群裡,拿着鏡頭,趁亂給楚月檸拍了張照片。就在她猶豫要不要也跟過去看看時,眼神瞥到紙闆上寫着一日兩卦的字樣。
也就是說,楚大師今天會算兩卦!
“yes!我一定要找到最勁爆的料,然後向全香江的人公布楚大師的身份!”
李慧雯眼神發亮,馬上拿出call機申請同事支援。
很快。
楚月檸就迎來了今日的第二卦。
一位年齡并不大的女孩。
女孩叫杜妙,她和閨蜜手拉着手坐下。
楚月檸就沖她笑了笑:“先恭喜你,還有五分鐘,你就成年了。”
杜妙一臉受寵若驚,白皙的小手捂着嘴巴,撲扇撲扇的長睫毛下眼神驚訝:“茵茵沒說錯,你真的很準。”
“你是蘇茵茵介紹來的?”楚月檸了然。
“是。”杜妙溫柔地笑了笑,“她說你兩百塊救了她一命,讓我也來算算。”
楚月檸問:“那你想算什麼?”
杜妙搖頭:“我也不知道要算什麼,不過茵茵推薦了很多同學,我十分好奇便想過來看看。”
“沒什麼事最好,如果算出有禍害,能夠提前避開就更好。”
楚月檸開始給杜妙批命,拿到杜妙的八字,掐指算了算,“你并非如今父親的親生女兒?”
杜妙秀聲秀氣的承認:“是,我父親是養父。不過,他對我卻非常好。好過世界上的所有爸爸。”
在女兒心中,父親簡直就是世界上最重要、也是最信任的人。
回憶從小到大與養父的相處。
杜妙嘴角都是喜悅。
“從小到大,他總是無條件滿足我的各種要求。”
“很小的時候,他甚至不要保姆照顧我,就算上班很忙,他也總是親力親為。”
杜妙又說了很多事,說道最後,“總之,他雖然不是親生父親,但他比親生父親對我還要好。”
“今晚,他還訂了個八層的蛋糕要為我慶生。”
五分鐘過去。
楚月檸剛聽杜妙說完,就看到杜妙的面相發生了輕微的改變。
她挑眉,又再一次掐算了八字,冷冷一笑。
“你确定你養父真的對你好?”
“今晚他端給你的蛋糕,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