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中年男子話音剛落。
在場圍觀的市民聲音卻如同煮沸的開水嘈雜起來。
“同鄉?有沒搞錯啊大佬,再近的同鄉都是陌生人,犯得着拿一萬出來打水漂?”
“咩就是,姑娘仔年紀輕輕一看就是新人。不是我吹喔,玄學不論是風水還是算命,非常需要經驗。二十出頭,又談什麼經驗呢?”
“呐,一萬塊,要我說不如去找其他三位大師啦,在香江都有名氣不怕踩坑。”
“楚月檸的名字,我聽都沒聽過。”
“不如找張大師算?張大師很靈的,我曾經找他算過。”
“慕容大師的六壬也很厲害,上次還幫我算中了升職。要不是慕容大師,我都已經辭了職。”
“廣大師也不錯啊。”
“是咯,妹妹仔太過年輕,肯定算不出什麼名堂。”
在場的三位大師被誇,他們内心也不免飄飄然。
尤其慕容山,他剛剛還以為男子是來找他算命,差點就鬧了尴尬。結果,見客人竟然不長眼去找了名不見經傳的後生女,就更想要看好戲。
他擡起手,讓市民們安靜下來,望着楚月檸笑道:“你既然能夠叫的出一萬塊的價錢,理應就有一萬塊的實力。為了能讓觀衆了解,我請徒弟出來講解一番。”
餘季青抓着話筒,愣住,想勸阻:“慕容大師,這……”
這不是給楚月檸設套嗎?
算命本就沒有嚴格的規章制度,慕容山先将條條款款擺出來,如果楚月檸沒有達到,不就被當場打臉?
他想阻攔慕容山。
慕容山眸子微眯,冷曬道:“怎麼?客人出一萬塊錢連算些什麼都不能知道?”
“慕容大師,節目其實沒……”餘季青想解釋一下,他看着楚月檸被人為難,也不免覺得他們有些過分。
就在他要繼續阻止時,旁邊傳來淡淡的聲音。
“不用了,讓他繼續說。”
楚月檸并未看向慕容山的方向,擡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慕容山何時被人如此忽視過,便冷笑道:“阿聰,解釋給他們聽!”
他倒是要看看,楚月檸等會是否還能坐的住。
“是。”與楚月檸年齡不相上下的男徒弟應了聲,他身着與慕容山一樣青色的道袍,打橫端着把法劍,目光在觸及女孩的臉時,暗藏着驚豔又閃過不屑。
一個與他差不多大的女孩,會是天師道的傳人?
呵,越來越像是騙子。
“楚小姐。”卓聰沒喊大師,在他看來,隻有與師傅同樣級别的人才有資格被尊稱大師。
“在香江,算命價格不一。大家都知道風水大師承接天命,算的越準需要受到的因果反噬就會越重,價格也會更高。”
“算命被稱為窺天機,師傅們能看緣主的前塵往事,亦能夠看到緣主的命運未來,從而達到幫助緣主規避劫難的目的。”
“要看出一萬塊錢的算命值不值得,其實也很簡單。”
卓聰越講,就越驕傲,改為抱着劍,單手比了個三,“三點,一,前塵事最少要算中兩件,眼前事最少要算中一件,至于未來,要算出一件未來四年會應驗的事情。”
最後。
他更是笑道:“楚小姐,在場的三位大師都能做到這幾點。當着在場觀衆的面,希望你也能做到。”
慕容山以為,将條件擺明出來,楚月檸會害怕的離開。
誰承想。
女孩端起茶杯,淡淡挑眉:“說完了?”
慕容山愣了下,“條件都已擺明。”
“哦。”楚月檸淡淡應了聲,将茶杯再度放下,“說完就閉嘴,不要影響我算命。”
慕容山生氣的氣焰仿佛就要在眼中噴湧而出。
他在香江有身份有地位,出行從來就是被晚輩畢恭畢敬的對待,什麼時候遇到過楚月檸如此猖狂的人?
“好!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麼算!”
—
在場所有人,包括攝像機都對準了楚月檸。
徐友功都為老鄉緊張起來,額頭滲出細細的汗。
楚月檸氣度卻依舊淡淡,根本沒将這些事放在眼裡,微微一笑:“确定要算嗎?”
徐友功,中氣十足拍了下桌子:“算!必須算!一萬塊的命又不是算不起!”
說完,他又低聲道:“楚大師,放心大膽算,不論你算什麼,我都會配合你,大陸人絕對不能衰給他們看!”
楚月檸訝異。
她倒是第一次見有緣主要求配合演戲,不由覺得好笑,伸手,“好,請報上八字。”
徐友功配合的非常積極,馬上報了一串八字正襟危坐,表情嚴肅好像要上戰場般。
并決定等會不論如何,都會全部說算中。
他必須要給大陸人撐場面!
很快,算命開始。
楚月檸拿到八字掐了掐,語氣淡然,“你八字身旺,七殺也旺。表明你的性格沖動,這是個非常容易走歪路的八字,索性,你身旺又壓服了七殺的也就是說,工作很好的幫助了你壓制性格。你做的工作應當是與搏鬥相關,是嗎?”
徐友功聽着,眼眸亮起大為贊歎,偷偷為楚月檸點了個贊。
妹妹仔就是聰明,懂察言觀色!他穿這麼大一件練功服在這,不是打拳的還是幹嘛?
“對對對,大師講的對,我在旺角開了家拳館,性格也确實沖動如果沒有日常打拳發洩情緒,分分鐘可能會上街暴走。”
徐友功說完,圍觀的市民們全都被逗樂了。
楚月檸繼續算。
“你金水克木,無六親緣,三個月還有個大坎,生了一場大病還成為孤兒,不過,又逢兇化吉被一位好心人收養。”
“對對對,大師算的對。”徐友功也沒仔細聽,反正對就是了。
大腦跟在嘴巴後一秒反應過來。
原本低着的頭猛的擡起來。
徐友功眼睛充滿震驚,“我去,大師,你真會算啊?”
她……她怎麼還真算對了呢?
“沒錯,我确實沒有父母,收養我的人就是師傅,也是一位打拳師傅,我從小就是跟着師傅學打拳。”
楚月檸微微一笑,繼續算。
“身旺七殺旺的人通常性格會很堅韌,這一點,其實從你小時候就能看出來。”
徐友功犯了傻:“大師,你還能算我小時候的事?”
楚月檸笑道:“當然。”
“你兩歲就開始紮馬步,在練功上下了很多苦工。其他徒弟紮半個鐘就休息,你小小的年齡,非要紮夠一個鐘。”
“你七歲曾因紮馬步太久,暈在太陽底下。十歲曾因打木樁過于用力,打斷了一條手。十六歲曾因為和其他門派的人切磋,對方下手太狠,被人打昏迷整整兩日。”
“可以說,從小到大你都比師兄弟們更努力,更拼搏。”
徐友功回憶當初,頗為感慨。
沒想到,誤打誤撞還真讓他遇見了有本事的大師。
“楚大師都算對了。你不知道當時的環境,師傅開的拳館足足有二十個徒弟,隻有我,白吃白住沒辦法交學費。”
“師傅撫養我成人,教我打拳,對我千好百好,我又如何不能領師傅的情?無以為報,隻能在練功上多下功夫。”
拳館徒弟衆多,師兄弟們的感情也很好。徐友功小時候就是被師兄們帶着長大,也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事實。
對于師傅沒有收養他,而是一直以徒弟的名義養育他。
他從未有過怨言。
但在他心裡,師傅就是父親,現在有空,也還是回大陸探望師傅。
旁觀的市民也不由感慨。
“大哥,想不到你命運也如此波折。”
“沒有父母,從小就練功真的很可憐。”
“對啊,上回我去大陸的少林寺,發現小和尚頂着大太陽也要練功,一紮馬步就汗如雨下,還不能回去喝水。”
“真是令人心痛。”
徐友功搖頭:“師傅收養我,給我一口飯,也從未以養育之恩要求我報恩,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師傅,你們千萬别這麼說。”
楚月檸也認可:“師傅确實對你不錯,二十歲的時候,我算到你命中來了一筆橫财,贈與人就是你師傅。”
“是啊。”徐友功回憶當年,眼睛不由慢慢泛紅,“那時候我在幫師傅照料拳館,心不知足,困在拳館久了就想要出來看看。”
“當年許多人都說香江電影火爆,需要很多武打演員。我得知消息後想出來闖蕩。師傅年紀已大,他本想将拳館交到我手上,我……我卻辜負了他的心意。”
“那夜也是下着大雪,我在師傅門前跪了一夜。開門後,師傅看見我很詫異。”
徐友功永遠也忘記不掉,師傅發現他頂着雪夜跪了一夜,向來嚴厲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淚光和心痛。
“他得知我的志向與抱負,二話不說就回房拿了一本存折,他說那是他的私房錢,師娘都不知道的錢,全數給了我。”
徐友功聲音微微哽咽,“師娘平日就管師傅很嚴格,拳館的收入全是師娘一手抓着,當年物價也低,師傅身上從來沒有超過兩塊錢。”
“就這種情況,他……他拿了一千塊給我。還讓我放心去闖,失敗了再回去,拳館永遠是我的家。”
在場的人也被感動。
連餘季青也從兜裡掏出包紙巾,扯出一張擦了擦眼淚,他拿着話筒對着鏡頭說。
“徐先生的故事,真是令人感動。”
氣氛一片嚴肅之中,忽然有人問。
“哇,一千塊喔。當年在大陸那真是一筆不小的存款,你師傅後面一定被師娘打的很慘吧?”
此話一出,在場就是歡聲笑語。
嚴肅的氣氛也瞬間被沖散。
“大家有所不知,師娘是湘城八拳傳人,年輕時就以重拳在圈中聞名,其實她一直就知道師傅存了私房錢,隻是沒有戳破。”徐友功也是笑着說,“當她發現後,以為師傅是拿錢養了其他的女人,揮拳就是一下,直接打掉師傅一顆牙。”
“不過,師娘得知錢是給我的以後,她沒有責怪我們,隻是和我說,回湘城,永遠有一口熱乎的飯。”
徐友功無時不刻都在感慨。
他前世是做了什麼天大的好事,才能遇到師傅一家人。
楚月檸掐算着說:“來香江後,你的命途并不太順。一千塊在當年的香江也不過就是一兩個月的事情。你為了賺錢,去做了電影圈的武打替身。十年的時間,八字都不斷與醫院有着聯系。”
“是啊。”徐友功歎息,“當年真是為了錢,什麼都願意做。被人打,從六樓跳下,甚至拍攝爆破的戲,有好幾次都是死裡逃生。”
做武打替身有太多的心酸。
不過相對比起來,徐友功覺得靠着童年的經曆,他都能夠忍下來。
“十年後,你迎來了一次轉運。有位記者采訪了你,讓更多的觀衆知道你幫替了哪些戲,也是這個契機讓你開了拳館。柳暗花明又一村,你雖然從未在電影漏過臉,卻也讓很多人知道了你,并且來找你拜師學拳。”
徐友功佩服道:“大師都算對了。”
楚月檸掐了掐,“往後财運還能再走5年,還有什麼想算的嗎?”
得知了财運,徐友功又回憶了下。
他原本也和其他人一樣以為,楚月檸年紀輕輕應該沒什麼本事。不過,他也是大陸人,做武替的時候也被很多香江的演員看不起,面對被人為難的楚月檸,他決定挺身而出。
但,真沒想到大師竟然真這麼厲害。
有些事準到就像親眼看見了一樣。
徐友功也不想放過這次機會。
他想了想,便問:“實不相瞞,明年我會去參加世界自由拳擊大賽。”
說起原因,他微歎道:“多年前,李小龍師傅讓世界見識到了中華功夫,随着他的離去,中華功夫又再悄無聲息。取而代之的是韓國跆拳道,日本空手道。”
就連本土也漸漸被外國進來的花裡胡哨的招式給占據,真正中華武術的圈子在縮小。
徐友功在目睹同袍的艱難處境後,便萌生了參加世界拳擊大賽的想法。
“中華功夫不應如此,它應該站上擂台再次被世界看到,楚大師,請你幫忙算一算,這件事的結局會如何?”
“好,你等等。”
楚月檸正要掐算時,忽然,眉心一痛,天眼打開。
眼前多了一些畫面。
徐友功戴着拳擊手套站在擂台上,被一名藍眼睛的外國人打到鼻青臉腫,滿嘴流皿。
可就是如此,他也一次次從擂台上爬起不肯倒下,堅持着一拳拳反擊。
就在他要将外國選手揍趴下時,忽然表情痛苦的捂着兇膛倒下,瞳孔大張,漸漸失去了氣息。
楚月檸看完後,面色凝重起來。
她再度看向徐友功的面相,他面相卻未顯示有早亡的風險。
人的命運與選擇是息息相關的,也就是說,他選擇了去打拳才會有這一場意外身亡。
她又掐指算了算,擡眸問:“是不是還沒報名世界自由拳擊大賽?”
“大師真是料事神。”徐友功感慨,“竟然連還沒報名都算了出來。”
徐友功完全不清楚自己的命運,還笑稱:“不過也快了,今天下午就會去報名。”
在場的人聽到徐友功要為中華武術出戰,一個個民族榮譽自豪感上升,紛紛恭喜。
“世界自由拳擊大賽舉辦地點在哪裡啊?我到時一定去看現場。”
“希望中華的功夫能再度被國際看到。”
“徐大哥,一定要加油啊!”
楚月檸搖頭,她明白拳擊大賽是徐友功的志向,卻也隻能将真相講出。
“徐先生,你不能去報名,否則……”
她皺了皺眉。
“會暴斃死在擂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