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一夜過去。
天際漸漸亮了起來。
薄霧在山澗中升起,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小鳥聲,一縷金色的陽光穿透薄霧再照進了獨棟的别墅上。
前院是清澈的泳池,陽光灑在碧藍色的水面折射出閃閃金光。後院的花園滿是鮮花。
楚月檸起了個大早,推開了卧室的窗戶。
一股夾雜着山間泥土香氣,稍感濕潤的風就吹了進來。
今日要錄制風水節目。
想了想衛硯臨最近學的風水陣法,她又拿起放在卧室大桌上的大哥大,撥通了風水鋪的電話。
将事情簡單的交代完,衛硯臨二話沒說答應下來,在風水鋪外挂上歇業的牌子,兩人又約了見面的地方。
“家姐!”
一道興沖沖的聲音打斷了談話,楚月檸挂斷電話回過頭。
卧室門被推開,少女頂着兩顆大大的黑眼圈,穿着校服,單肩挎着書包,叼着吐司探頭進來。
楚怡昨晚很興奮,樓上樓下一共有六個房間,她挑來挑去,最後依然選在隔壁。
美名其曰,不能夠遠離姐姐。
結果因為第一晚住豪宅太興奮,失了眠。
楚怡叼着吐司,笑呵呵:“家姐,我去上學啦,廚房的冰箱有食材,烤了吐司,你千萬記得吃啊,不準餓肚子。”
楚怡之前就發現了,姐姐有時候不吃早餐就直接去了廟街。
身體是大件事嘛,不吃早餐會出問題的,她可不準。
“你等下,我和你一起下去。”楚月檸打開衣櫃,準備換下家居服一起下山。
楚怡搖頭拒絕,咬着的吐司到了手上,笑眯眯的撒嬌:“家姐,我長大啦,不是三歲小女孩,昨日就有好好研究過去學校的路線,下邊有城巴嘛,剛好可以到學校的門口。就算沒有城巴,我也可以搭計程車。”
“家姐還要去廟街,送我的話很浪費時間。你可以忙自己的事情,不用擔心我。”
楚月檸認真考慮了下,點了頭:“你這兩日先坐城巴,等我有時間,再去汽車城挑一輛四輪轎車。”
沒有代步工具,從山上到廟街都會需要大半個鐘,實在是不太方便。
“好喔。”楚怡側身拍了拍書包放錢的位置,杏仁眼亮晶晶的,盛滿調皮的笑意,“我一定贊助。”
說完,楚怡就咬着吐司,揮了揮手蹦蹦跳跳下了樓,剛開門,就遇見大門外嗚泱泱一大片人。
她吓了一跳。5②四9令8192
為首的男人西裝革履,面容沉穩,雖寸發之中白了不少,依然精神抖擻。旁邊還站了位穿着精緻旗袍的夫人,高盤着頭發,耳側戴着精緻的翡翠耳環。
萬誠也候在了旁邊,一大早,他就接到喬老總的電話,得知喬老總要來拜訪大師,他做了最周全的安排。
“萬先生。”
“楚怡小姐。”萬誠露出笑容,目光往豪宅看去,門虛掩着,透過一條縫依稀能看見通往别墅的石子想小道。
“請問一下,楚大師起床了嗎?”
他們已經候在門外有段時間,擔心打擾到楚大師的休息,愣是沒敢吱聲。
“起了。”楚怡咬着吐司,回頭沖門内喊了一聲。
喬天信看着咬着吐司的小姑娘,和藹道:“你就是楚大師的妹妹?”
楚怡眨了眨眼睛,覺得眼前的中年男人看着挺眼熟,“對,我趕着上學,先不陪你們啦。”
喬天信左右看了一眼,“楚怡小姐,你怎麼坐車?”
“下山搭城巴咯。”楚怡拍了拍書包,“走啦。”
喬天信看向司機,沉聲:“是我疏忽了。阿軍,你去送楚怡小姐去學校。”
“是。”司機應下,帶着楚怡離開。
喬夫人看向帶來的十位傭人,恬靜的眼眸不禁流出擔憂,“我都話過,給楚大師送房子一定要将事情安排妥當,千萬不能怠慢大師。”
“還好,我意識到不妥。”
喬家夫人昨晚就意識到不對勁,豪宅安排好,沒有工人做事怎麼能行。
于是一大早,帶着精挑細選的工人,他們就登門拜訪。
沒有楚月檸首肯,喬天信和萬誠都站在宅外不敢動。
曾經在香江商壇叱咤風雲的兩位老總,就連時間都要以分鐘計錢的老總,安靜的等候着。
這種場面,誰又有幸見過?
不遠的地方,草叢堆裡蹲了兩位狗仔記者。
他們看着懷疑人生,兩個人不禁都放下相機擦了擦眼睛,然後互相對視一眼。
他們是收到‘風聲’,特意來蹲清風豪宅的主人。
結果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這麼一幕。
“昨天就收到風,川雲别墅最引人注目的‘清風’名花有主。今天一來看,竟然還要喬氏老總還有萬氏老總親自登門,對方究竟何方神聖?”
“你問我?”另一個記者撓了撓頭,“我問誰喔?你說,那兩位大佬怎麼還不進去啊?一直等在門外?”
忽然,記者瞪大了眼睛,驚呼:“莫非,他們是怕打擾了别墅裡的人?”
啪!
記者拍了下掌,信誓旦旦,“你别說,還真的有這個可能。但喬天信和萬誠都是老企業家,究竟香江誰有這個能力,能讓兩人親自上門等候拜訪?”
說拜訪都是客氣。
看着更像是等候接見。
忽然。
大門吱呀一聲。
女孩穿着寬松的灰色家居服,袖管下露出一截纖細的手腕,端着杯牛奶,她看到這麼多人時,荔枝眼閃過淡淡的詫異。
兩位記者停下聊天,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他們萬萬沒想到。
能讓喬氏老總甘願等候,異常尊敬的,竟然是一位年輕的後生,還是一位女士?
這新聞要是寫出去,整個香江都要被炸翻吧?
位置有點遠。
其中一位記者揉了揉眼睛。
不過,這位女士似乎看着有點眼熟,好像在哪曾看見過。
他将照片放大後,看到人睜大了眼睛,連忙推了推同伴,“你快看,是廟街神算楚大師啊。”
同伴湊近一看,“還真是楚大師喔,想不到她這麼厲害,竟然還能讓喬天信親自上門拜訪。我絕對要想一個爆炸性的新聞标題。”
豪宅門口。
喬天信見等候的人出來,率先笑問:“楚大師,貿然來訪是否打擾?”
“并不打擾。”楚月檸面對喬星的父親,側身請人進去,笑了笑,“喬伯父,不如我們進去坐?”
“不用,在外聊聊就好。”喬天信往門内看了一眼,大師剛剛住進來,肯定還未習慣,他如果現在進去多少冒昧。
喬夫人再度見到救命恩人,也異常開心:“大師,你昨晚住的怎麼樣?阿星也是,我已經喊過他好多次,讓他有空就帶你回家坐坐,他偏說你沒空。”
喬夫人問完。
喬天信也跟着重視起來。
他很關心這個問題。
楚月檸是可遇不可求的風水大師,更是喬家的貴人,是大兒子的救命恩人。
大恩大德,喬天信沒齒難忘,他自然希望楚月檸能夠休息的好。
“休息的很好。”楚月檸微微笑了下,看了眼喬天信的面相,對方送了她如此大的一個禮,作為回贈。
她算了一卦。
“喬先生過于客氣了,不過,你眉中脫落,最近是否失眠多夢,肝的位置又隐隐作痛?”
喬天信還沒說話。
喬夫人就先緊張起來,看向喬天信,“大師真的是靈,看一眼就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
“可不就是肝的位置隐隐作痛,這兩日,天信半夜起來就總是叫喊,喊私人醫生查又沒什麼問題。”
楚月檸掐指算了算,了然道:“你們家最近是不是擺放了貔貅?”
喬天信和夫人對視一眼。
“是。我們兩公婆從來都不相信玄學,自從大師救了犬子,我也就開始相信。一年前,我托阿星問過您有沒有貔貅擺件,您說沒有後,我就托人買了一尊,供在了大廳。”
在風水角度上,貔貅是轉禍為祥的瑞獸,可以開運辟邪阻止妖魔鬼怪作惡。
喬天信也是被大兒子的事情吓怕了,才會想到這麼一招。
“難道說,我最近身體方面的原因都和這尊貔貅有關?”喬天信越想就越害怕。
“确實有關。”楚月檸解釋,“在風水學上來說,東南西北中,合五行。其中,東屬木,南屬火,西屬金,北屬水。①”
“貔貅屬金,又擺在了乾位,西北方屬金,肝又屬木,再加上你的生辰八字,助金克木,整個家中,對你的影響是最大的。第一步的反應就會體現在肝髒方面。”
喬夫人明顯很緊張丈夫的身體,楚月檸剛說完,她就連忙問:“大師,那如今有什麼補救的方法沒?”
“有。”楚月檸說,“你們請一個五行屬木的擺件,擺在東方。喬伯父的身體自然會好轉。”
萬誠看着,不禁暗感神奇。
看來,外界傳言喬家大少被玄術暗害後被大師搭救回來的事情,并非作假。
他問:“大師,不知道過兩日,你有沒空幫我算一卦?”
楚月檸看向萬誠的面相,微笑,“到時候來風水鋪找我。”
萬誠提着的心緩緩放下,沉穩的臉上帶起笑容。
楚大師這是答應了。
他連聲應下:“一定。”
另一邊。
随着日頭越爬越高,位于高山道公園的旺龍大廈,也迎來了一輛加長版的面包車。
車上陸續下來幾位扛着攝像機的師傅。
餘季青抓着話筒,跟在後邊下了車。他穿着綠色的西裝,内搭一件西瓜紅的襯衫,站在了鏡頭前揚起笑容。
“觀衆朋友大家好,歡迎收看最新一期的玄學大曝光,我是主持人餘季青。”
“上一期,我們驗證了命運的可靠性,尤其楚大師的三卦可謂是相當精彩,聽說有不少市民街坊都去到了楚記風水鋪,不知大家是否都有收獲嘞?”
講到這裡,餘季青故弄玄虛的停頓了下。
“好啦,見過神奇的算命之術,這期我們就要來探究風水八卦,在風水的角度上來說,好風水相當于人的助力,如果一個家族有好的風水,不但可以興旺後代,還可以助主人家升官發财。”
“壞風水就相反啦,輕則身體有點小毛病,重則家毀人亡。”
“風水的事情真不真實?這一期的玄學大曝光就會揭露。鎖定節目,帶你揭露最神秘的玄學。”
說完,餘季青打了個手勢,示意攝影師調轉鏡頭,跟随着鏡頭的方向,将旺龍廣場的景色收錄進來。
老舊的住宅樓,破敗荒涼的廣場,空曠的商鋪貼滿了出租的紙條,一陣風吹過,空中飄來白色的垃圾袋。
一街之差,對面的商業樓,喧嘩聲不斷,經濟繁榮。這邊的商業廣場和住宅卻是死氣沉沉。
就算再白天,也莫名讓人覺得有股寒意。
餘季青有鼻炎,又是一陣風刮過,掀起灰塵,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抓着話筒,另一隻揉了揉鼻頭,擡頭時,再度保持了主持人的專業,看向鏡頭露出笑容。
“沒錯,此次我們探究風水的地方就是——旺龍大廈。香江本土的朋友,關于它的怪談一定沒有少聽過。”
“相傳,旺龍大廈内有惡鬼,住戶會經常撞到不幹淨的‘好朋友’。傳聞非常多,穿紅裙子的小妹妹,抱着頭在樓梯拐角拍皮球。廁所蹲着的無頭鬼……”
鏡頭轉向,對準廣場旁側的住宅樓。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A座五層。那裡曾經是一家麻将館,在土瓜灣非常出名,時不時都有人會過來約牌友打牌。麻将館的老闆娘非常熱情,結交了許多朋友,結果時運不好遇到一場火災。”
“火災造成了老闆娘連同十名客人的死亡,自此後,麻将館就荒廢了。不過,據A座的業主講,有時候半夜都還能夠聽到打麻将的聲音,以及,深夜時不時傳來老闆娘喊痛的聲音。”
“譬如類似的怪談,旺龍大廈實在太多。曾經有人就說過,旺龍大廈是風水的問題,才會出現怪事。究竟事實的真相如何?”
“今日,我們依然請了四位大師來到現場,為我們好好探究這一詭秘。”
鏡頭調轉,再度對準了入場的方向。
是個花壇,旁側種了一排樹,能夠很好遮擋住來賓的身影。
第一登場的是慕容山和張式開兩位大師,依然是被衆多弟子簇擁着進場。
兩位大師的排場可謂是非常之威風。兩排是弟子,前面還有兩位專屬弟子手托着法劍。
楚月檸走在了後邊,她穿着棕色的棉麻長裙,秀發用一根古木發簪挽起,白皙的臉側落下些許長碎發。
衛硯臨見先前入場的大師都有弟子托劍,檸檸必須不能丢場面啊。
他左右看了一眼,輕咳兩聲,雙手從寬大的袖袍伸出,然後托起刻着楚記糖水的桃木劍,面色穩重的跟在後面。
這個舉動,引起了不少弟子的嘲笑聲。
“有毛搞錯啊?我們托劍,衛硯臨也托劍?”
“我們托劍,是因為師傅們的法劍都是祖傳劍。怎麼,桃木劍也是祖傳的?”
“法劍中,桃木劍是最沒用的東西。”
衛硯臨端着桃木劍,反諷:“沒用?是你們沒用吧?你們不知道楚大師用這把桃木劍,有多威。”
“妖,吹牛就有你份。”一位弟子不信,“你還是曾大師的關門弟子,不一樣是件水貨、廢柴。”
曾理全,是香江最出名的風水大師之一。也是衛硯臨的師傅,名氣遠在慕容山和張式開之上,可惜,他不喜歡收徒,常說收徒要看緣分。
一世人,曾理全隻收了衛硯臨一個徒弟,他對衛硯臨寄予厚望,卻還沒來得及傳授完所學,就早早殒命。
衛硯臨原本挂着吊兒郎當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
“張大師,今日我總算是開了眼。”慕容山輕飄飄瞥了一眼桃木劍,嘲弄,“第一次見桃木劍還需要捧着上場,實在啼笑皆非。”
張式開笑稱:“慕容大師,法器不論貴賤。或許是楚小友囊中羞澀,暫時還買不起法劍。”
“買不起?”慕容山抱着胳膊看向楚月檸,暗暗嘲諷,“上次算命,一卦一萬喔,足夠買一把法劍啦,怎麼還會買不起?不如,我資助你?”
楚月檸淡笑:“這件事,不勞煩你操心。慕容大師有閑心管閑事,不如好好提升一下修為。”
慕容山在算命被比了下去,又被諷刺,他沒讨的了好,面色讪讪,“尖牙利嘴。”
也就是這時。
最後一位大師總算出了鏡。
廣德業是躺在擔架上,讓人扛着進場的。
餘季青非常驚訝,抓着話筒上前,攝像頭對準了躺在擔架上面色蒼白的廣德業。
餘季青上上下下看了遍,驚訝:“廣大師,何以弄得這麼狼狽啊?”
廣德業怨恨的目光看向挂着淺笑的楚月檸,如果不是她,他哪裡會被反噬虛弱到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可面對鏡頭,這些事都不能說。
廣德業将怨恨的目光壓下,沖鏡頭虛弱笑了笑,“無妨,隻是一些老毛病。”
“老毛病?”楚月檸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方家的事你幹的吧?做邪術不成被反噬。”
廣德業想反駁,卻又聽見輕飄飄落下一句。
“活該啊。”
廣德業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隻能等着鏡頭移走,他使了個眼色,離得近的阿術将人扶了起來。
他盯着楚月檸,聯想到祖傳的法劍被一把普通低劣的桃木劍砍斷,就氣的怒皿攻心。
無能,太無能!
不論他想和楚月檸怎麼鬥,他都隻是想一條被撈在案闆上的魚,任由她宰割。
“楚小友。”廣德業捂着兇膛,掩下痛苦的神情,艱難的露出讨好的笑容,“從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其實風水界,來來去去就是這麼些人。玄門式微,玄術凋零。講來講去,我們都是一家人,又何必鬥的難分難舍?”
楚月檸看着他,不太想搭話。
“方家的事,是我不對,事先沒有打聽清楚他們得罪過你。”廣德業讪笑,“我躺在床上休養恢複估計也要個一年半載的時間,也算是報應。”
“不如,我們握手言和。小友不要再來為難我,我也發誓絕不會再給小友添堵。”
楚月檸看着廣德業伸過來的手,秀眉微挑,“握手言和?”
“是。”廣德業勉強帶着笑容,特意加了一句,“隻要小友願意,價錢方面好談。”
是人,就會有欲望。
這個世上,還真的沒有幾個人不喜歡錢。
廣德業滿臉的志在必得,他身體是真的撐不住了,也忘記了在香江到底設了多少個邪術陣法,楚月檸破陣都沒有休息恢複的時間,破個陣就和吃顆糖一樣簡單。
廣德業是真的害怕了,生怕哪天躺床上就一命嗚呼。
“價錢?”
楚月檸清澈的眸中淡淡染上了冷意,“自古正邪兩不相立。你應該慶幸香江沒有法律能夠制裁你。否則,你早就已經在監獄。”
“所以。”她笑了笑,“你最好不要再魂魄出竅第二次。”
說完,她沒有多餘的眼神給廣德業,走去了前方。
廣德業捂着兇膛,臉色發青。
在花園小區,他被楚月檸掐住脖子的那一刻,是他目前經曆過最恐懼的時刻。那炙熱燃燒魂魄的痛處,仿佛隻要她想,随時能扭斷他的脖子,令他魂飛魄散。
他見楚月檸就像老鼠見了貓。
以後同在香江,他哪裡還敢再碰見楚月檸。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
他鬥不過楚月檸,就讓其他的人去鬥!
“阿術。”
阿術肅冷的目光一直盯着楚月檸的背影,側身低頭,“師傅。”
廣德業一口皿含在口中,艱難的咽下,手緊緊抓着擔架,“你……你一定要給我超過她。”
“是。”
阿術掩下眸底的寒光。
一行人往旺龍大廈的廣場方向走去。
楚月檸看着大廈上方的黑色煞氣,皺了眉。
衛硯臨也覺察出了不對,他撓了撓手臂,低聲道:“檸檸,這裡陰煞之氣很重。”
楚月檸環視一圈,指了指前方和後方的住樓,“你看,像什麼?”
衛硯臨看了半天,最後轉了個身換了個角度,吓出一身冷汗,“怎麼看着像在上香啊?”
六條柱子齊齊排列,廣場就像是個碗,柱子就像是香一樣插在了碗裡。
“可不就是上香。”楚月檸輕輕踏了踏地面,“地下還有陣呢。”
說着,她拿出一張符遞過去,“聚陽符能幫你避免被陰煞之氣傷害,自己小心。”
“好。”衛硯臨拿過符,小心的貼身放好,原本被陰煞之氣壓着的沉重的感覺,随即一掃而空。
他開心的拍了拍放符的位置,“能認識你真是三生有福,像你這種等階的符,分分鐘都是幾萬一張。”
前方,餘季青帶着攝影隊停了下來,他抓着話筒轉過身,現場又來了一位年入花甲的老人,他骨瘦如柴穿着白色的老漢衫,雙手背在後邊,走路蹒跚。
“為了讓大家都知道旺龍大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特意請了大廈的老住戶,李阿伯,你可以為我們講解一下,旺龍大廈為什麼會這麼荒涼?”
話筒遞到了李阿伯面前。
李阿伯歎氣:“其實,當年的旺龍大廈并不荒涼。樓盤建好後,房子全部賣空還開了商城,很多人都會來玩,很熱鬧的。”
“是後面發生的事情過于詭異,旺龍大廈才慢慢荒涼下來。”
“平日旺龍大廈都沒有人敢靠近。你們膽實在是大,旺龍大廈每年都要死夠八個人,今年還差五個。如果不是你們說可以幫忙解決,我不會讓你們靠近的。”
餘季青湊過來,“阿伯,每年都會死八個人?”
“是。”李阿伯伸手比了個八字,“不多不少,每年八個。這已經成為了旺龍大廈的鐵打規律,足足維持了四十年。”
持續了四十年!
衆人齊齊吸了一口冷氣。
豈不是光是跳樓都死了幾百人?
餘季青害怕的四處看了看,當看見有紙在半空飛舞飄蕩時,他更是不寒而栗打了一個顫。
要知道,周圍的風根本不大,卻能将一個垃圾袋吹起,究竟有多詭異。
“這裡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阿伯陷入了回憶,“四十年前,旺龍廣場開始建設,頭幾個月,工地還平安無事,直到一天,工地出了嚴重的塌方事故,導緻了二十四個工人死亡。開發商擔心了這麼多人命,會影響出售樓房,花錢将消息隐瞞下來。”
“對于工人的賠償款,開發商的老闆不願意多給,很多家屬來鬧,甚至有家屬急死在了現場。”
“可能也是這個原因,旺龍大廈才會這麼邪吧。後來,樓盤開售,商鋪和樓盤都被搶購一空,不明真相的人住了進來。
李阿伯看着像香一樣的柱子,感歎:“你們不知道,買這邊樓的很多都是來港務工的工人,他們存了半輩子的皿汗錢,都投進了樓裡,滿心以為在香江有了自己的家。”
“誰知道,噩夢才剛剛開始。”
“入住的第一年,就出現了八個跳樓的人,全部在同一地點。”
李阿伯指了指對面大廈的樓頂,“就是這棟大廈。”
楚月檸問:“沒有改過地點嗎?”
李阿伯搖了搖頭,“開始大家都沒有當回事,畢竟哪裡沒有跳樓的事件發生?可第二年、第三年,都在接連發生跳樓事件。不多不少,每年都是八個。”
“事情太過詭異,市民都認為是死掉的工人在複仇,他們害怕旺龍大廈,沒有人流量生意也做不起來,大廈也就此荒廢。”
衛硯臨就問:“李阿伯,既然大廈已經出現每年連續死亡事件,為什麼大家都不搬啊?”
李阿伯面露苦色搖頭,臉上松垮的肉跟着晃動,“有能力搬的人,早已經搬走。剩下的都是沒能力搬走的街坊,大家當年掏出所有錢來買樓,為的就是老有所依。”
“出了這樣詭異的事,樓也賣不掉,搬也搬不走,大家隻能互相鼓勵着,都覺得每年不走運的八個人,一定不會是自己。”
李阿伯看向餘季青,“我們也湊錢請過風水師,解決不了問題。希望節目組這次能幫上忙。”
說着,阿伯露出苦澀的笑容,“我們實在擔驚受怕夠了。”
沒有人知道,新的一年又會死哪八個人。
餘季青看着擔驚受怕的李阿伯,也感到心疼,他拍拍阿伯的肩膀安慰:“阿伯,你放心。我們這有全香江最好的風水師,一定可以幫大家找到原因。”
除了躺在擔架的廣德業。
其他三位風水師,已經開始堪輿現場。
慕容山站在台階上,将廣場的布局收入眼底,說:“這個地方,布過陣。”
張式開拿出羅盤,環視了一圈後認可:“慕容大師說的沒錯,這個地方确實被設了陣。”
“陣?什麼陣?”餘季青跟着四處查看,“這個地方還有陣?”
張式開走到了廣場的中央,“你們看,這是什麼?”
餘季青走了過來,驚訝:“竟然是個八卦?”
楚月檸看到地上用紅色地磚拼湊出來的大八卦,又擡頭看向幾根像香的柱子,“八棺鎮鬼局。”
話音剛出。
張式開皺眉斂息。
八棺鎮鬼局。
就連他,深研風水陣法幾十年,剛開始看的時候也不敢确定。直到看見形似香的樓,再加上廣場中央的八卦圖,才敢肯定。
楚月檸,竟然能夠一眼看出。
莫非,她真的已經到達了天師的實力?
不,絕不可能。
也許就是碰巧。
衛硯臨也跟着看,越看越覺得熟悉,他從懷裡掏出陣法書,翻了半天,總算找到了八棺鎮鬼局的圖,往幾棟樓的方向一對。
他恍然大悟:“還真是,我師傅曾經說過,八棺鎮鬼局是沒有辦法鎮住邪祟,出無下策才能夠用的陣法,能夠鎮邪,同時也會損害居住人的健康,一般情況不許用。”
“照這麼看,旺龍大廈的東西真的很兇。”
忽然。
一個年輕人埋頭走了過來,撞到了衛硯臨。
對方垂着頭,穿着棕色的西裝提着公文包,領帶松垮的系在脖上。
“阿傑。”李阿伯喊了聲。
男人依舊沒有擡頭,木然着臉像一具行屍走肉的進了大樓。
“唉。”李阿伯搖了搖頭,向衛硯臨道了歉,“對不住啊後生仔,阿傑不是故意的,他公司最近在裁員,壓力大了點。”
“沒事。”衛硯臨覺得無所謂,伸手打了打肩膀的灰。
唯獨。
楚月檸看着男人渾身煞氣進了大樓,慢慢收回了目光。